郊區分局檔案室。
郭彪主任這會兒終於騰得出手來查何天樹的精神病史了,然而卻沒查出來什麼結果。別說什麼精神病史了,哪怕是何天樹在學校讀書的時候連心理谘詢室都沒去過。如果精神方麵有些問題的患者從來就沒有過看診病例,那根本就無從查起。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來隻能夠去調查何天樹的家庭環境了。
郭彪早在何天樹剛來局裏的時候就載入過何天樹的資料了,此番重新翻一遍仍然不勝唏噓。何天樹從小沒有父母,是在鄰市江城的一家名叫“晨陽”的孤兒院長大的,關於他的身世,戶籍處的同事們也沒給得很詳細。不過那家孤兒院至今還開著,可惜曾經照顧何天樹長大的老院長早在前些年便已病逝。郭彪輾轉聯係到了當年的一位據說曾經啟蒙過何天樹的老護工,非常值得慶幸的是這位護工是仁軒本地人,退休後就住在霞飛路一帶。郭彪於是親自驅車前往去探詢,他沒亮出自己的警察身份,隻說自己是愛心人士,準備了解了解晨陽孤兒院。
老護工姓常,現如今快七十了,但是回憶起孤兒院的歲月來卻如數家珍。常老先生坐在太師椅上動情地說,晨陽孤兒院就相當於他的家,他自己的兒女都在國外,雖然時常寄錢回來,他吃穿不缺;但是他隻有在晨陽和孩子們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家的溫暖,兒女給他的錢也多半捐給了晨陽。在晨陽二十多年的護工生涯使得他早已把那些孤兒們當成了自己的孫子孫女,雖然年紀大了不再常駐晨陽,但他總掛念不下,還時常前去看望。晨陽的很多孤兒在長大之後也沒有忘記他,逢年過節還會給他打電話問候,甚至會提著禮物親自來看望他。在這當中問候和看望的最勤的有兩個孩子,快二十年過去了,還是經常來,他們倆一個叫何天樹,一個叫劉星辰。
這最後一句是郭彪引導著常老先生說出來的,這無疑給他很大信心,想不到這兩個人跟眼前的老人還有這段淵源,之前隻是以為老人記得他們,沒想到他們對老人的感情也很深厚,這不由得讓他感慨知恩圖報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了。想了想之後,郭彪問道:
“常伯伯,那這兩個孩子他們的關係在您看來怎麼樣?”
“這倆孩子,小時候簡直就像親兄弟一樣,可以說是當時他們那一批裏麵相互關係最好的了吧,經常湊在一起玩,有時候其中一個和別的孩子鬧矛盾了,另一個鐵定護著他。”
“那他們來看您的時候經常一塊嗎?”
“這個……這倒是比較少,我印象中隻有前幾年過年的時候一起來過一兩次,之後的話都是各來各的了。我也沒在意,他們一個還在讀書,一個已經自己創業了,都忙,難得湊到一起。”
“那他們倆小時候都活蹦亂跳的吧?”
“你這是什麼話?小孩子能不活蹦亂跳的嗎?我告訴你,他們非常健康……”常老說著說著突然狐疑地盯著郭彪,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你是不是又是江城什麼報的記者?專門跑來挖這種新聞的?我告訴你,你要是的話趁早給我滾!老夫和整個晨陽都不想見到你!”
“常伯伯您誤會我了!”郭彪連忙小心翼翼地起身解釋,“我不是什麼記者!”
“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拐著彎地問天樹和星辰,你到底想幹什麼?”常老一點都不糊塗。
見糊弄不過去,郭彪隻好橫下心來實話實說了,他掏出警官證給常老看:“不好意思常伯伯,之前我有些顧慮……”
常老卻打斷他直接問道:“天樹和星辰……他們出什麼事了?”
“這個……告訴您沒問題,畢竟您也算是他們半個家屬了。隻不過我怕您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郭彪歎了一口氣。
“老夫在晨陽二十多年,早就看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郭警官,你隻管說吧,我聽著呢。”常老靠向太師椅背,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
“劉星辰……前天晚上……沒……沒了……”郭彪畢竟是文職警察,平時現場出得少,在向被害人家屬傳達噩耗的時候還不夠熟練,不自然地就結巴了。
“啊……星辰他……”常老聽了後慢慢站了起來,大睜著眼往下瞪著郭彪,顫抖地說道。
郭彪痛心地點了一下頭,沒有鏡子他也知道他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多麼的真實,以至於不用再重複就能讓常老確信他說的是真的。
常老向後倒下癱在太師椅上,險些摔倒,郭彪想去扶,卻見常老擺了擺手。老人重新坐定,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慢慢拭去眼角盈出的熱淚,又用手捂著眼睛啜泣了好一會兒。郭彪現場經驗不足,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人。好在不久常老就轉過頭來說話了。
“郭警官,來的既然是你們警察,那星辰他就不是害病走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