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滿麵，鬢如霜（十六）
“姬樓月，我會讓你後悔的。”朗書卿轉身便走，姬樓月陡然睜開了眼，隱約察覺了什麼，一絲恐慌真的就在心底劃過，姬樓月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根本就不行，站不起來，渾身都是綿軟無力的，甚至連雙腿都是顫抖的。
嚐試了很多次，都徒勞無功，姬樓月幹脆放棄了，有些事，阻攔不了，不若不阻攔，任其自然吧，這都是命，誰也不能改變什麼。緊緊的閉上了眼，眼角有淚滑落，帶著點點桃花紅。
“你可是想好了？”謀職語氣嚴肅，卻隱隱的透著陰沉的味道，朗書卿自然是知道自己一點頭可能永世都不能回頭了，但是他真的恨了，年少的愛情就是這樣，愛不得，就去恨，最好是恨他個天崩地裂，永世。
“想好了。”朗書卿握緊拳，輕輕點頭，他隻是想要氣氣姬樓月而已，隻要姬樓月真的生氣了，和他道歉，他就回去。卻不知道年少糊塗的決定，有的時候會改變一生的命運。一步錯，步步錯。
姬樓月聽說朗書卿去了九重天，隻是微微的怔了怔，就恢複了正常，她早已料到，朗書卿會做錯事，但是她沒有想到，為了報複她，他竟然選擇了走這條路，也罷，也罷，那是九重天，是神仙們混跡的地方，總好過這烏煙瘴氣的魔界，雖然她瞧不起九重天那些道貌岸然的神邸，但是她知道，對於朗書卿這個凰族的後裔來說，九重天是再好不過的修煉地方了。
“你就這麼放任他去了？姬樓月，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謀職會利用他來對你做什麼。”
鳳飛煙被這兩個孩子弄的甚是頭痛，但是這是年輕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參與什麼，但是，他可以漠視一切，就是不能讓姬樓月再次受傷。姬樓月這一生已經夠苦了，終於脫離了九重天了，打了翻身仗，如今，朗書卿竟然自己送上門去給人家當把柄。
他就說，姬樓月早晚有一天，會在朗書卿這裏吃虧，不愧是個小白眼狼。
姬樓月的臉色依舊還是蒼白的，隻能單手撐住桌子讓自己勉強站立住。微微扯了扯嘴角，笑的蒼白無力，眼角微微的還是濡濕的。姬樓月搖搖的望著結界處，她的一生也就這樣，再壞不過一死，突然之間覺得，死不過如此，活著麵對背叛，欺騙，遺忘，不如眼一閉，前塵皆忘，哪怕沒有輪回，但是以後誰執念深重，都與她無關了。
很累恨累的活著，突然恨了這悠長的生命，悠長到滄海桑田於她來說都是過眼雲煙，她笑著活，卻比誰都苦，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一生，要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這麼多的無奈，是不是不在乎，就不會這樣了。
低低的笑了，胸膛悶悶的震動，奈何不過悶悶的痛，她低低的咳了起來。
“你的身體已經承受不起魔氣的沾染了，姬樓月，看開一些，這一生不過如此，我已四萬歲的生命，可是，我從來沒有怨恨過這生命太平淡。”
“不轟轟烈烈，也不要撕心裂肺的活著吧。”
她笑容明媚，卻刺痛了鳳飛煙的雙眼。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自然知道姬樓月一路走過來，一路暗傷。但是這就是生命，莫可奈何，有人求一生就是為了最後的飛升，為了長生，而真正有了長生的人，卻厭倦了這苦痛的生命。
人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最好的地方在於，每次轉世，都可以忘記前生所有的開心不開心，哪怕是驚天動地的愛，驚天動地的恨。
而她活了這麼多年，發生的每件事，都清清楚楚的記得，不曾遺忘，哪怕拚了命的想要遺忘。
姬樓月緩緩的挪動著腳步離開了，身體單薄到讓鳳飛煙有一種錯覺，仿似一陣風就能吹跑一樣，他不能放任朗書卿這樣下去，這樣最後害了的人，隻能是姬樓月。
朗書卿近來總是神色恍惚的，有些後悔自己坐了這樣的決定，即便是與姬樓月賭氣，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姬樓月，他不是沒有看到那日在十裏桃林，姬樓月虛弱的樣子，突然痛恨死了自己，自己真的是個沒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