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正梳妝(十六)
“走吧,去我那裏坐坐。”他伸出手,她充愣了半響,終於緩緩的將手放入了他的手中,一種溫暖安心的感覺瞬間席卷了整個身體,瞬間的感動,險些讓自己落下眼淚。
小小的手,弱若無骨,觸感是冰涼的,似是在這無盡的霜雪中凍壞了,柔嫩的觸感卻告訴自己不是那樣的。
前生的她小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牽著她,在十裏桃林裏笑鬧,這一晃之間,已經幾萬年了,這中間,他死過,她死過。突然感覺命運著實弄人,他忘記的時候,她記得,她苦苦的追,哪怕一身傷痕,卻隻有一個小小的,小的讓人心酸的目的,不過是想喚他一聲師父。
然而現在的他想起了,她卻忘記了,這便是命運弄人吧,他們都是命運裏苦苦掙紮著的人,最後都被命運深深的中傷。
雪姬看著萬年玄冰蓋成的宮殿,伸手拂過雕梁畫棟,冰寒之氣透體而入,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疑惑的看向墨血。“你睡在這裏不冷嗎?”
他淺淺的笑,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伸手扯過她的手,將內力緩緩的輸進她的手裏,再去觸摸那些千年寒冰。雪姬了然,這樣修煉似乎也不錯啊。
“你找我來做什麼?”突然之間想起關鍵的問題,她收起了手上的靈氣,轉身問他,他挑眉,笑的雲淡風輕,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她一瞬間看的癡了,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到自己抓不住。
“說說九重妖樓的事情。”他的性子淡然,很少有時候會失控,此時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雪姬,內心突然湧出一種衝動,想讓她開口,像當初在十裏桃林一樣叫他一聲師父。
聽說是九重妖樓的事情,雪姬雖然疑惑,但還是淩空坐了下來,真氣在身子底下輕輕的托浮著她飄蕩在空中。墨血仰頭看了看她,輕輕的笑了笑,也緩緩的將自己升了起來,直至水平。
“你是怎麼知道的九重妖樓的事情呢?”雪姬偏頭看著他,此時此刻的她,在他的眼裏就是那個在十裏桃林無憂無慮的姬樓月,絲毫未變。
雖然他知道時過境遷,一切都不複從前,但是他還是願意拿曾經的眼光看她,曾經的姬樓月,意氣風發,簡直就是個被g壞了的孩子,頑劣的很,但是同時,她心思也是單純的很,不然也不至於被謀肆騙的那麼慘。
“我就是那個會翻譯的誦經人啊。”
雪姬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族長的話,族長說的是高僧,雪姬不可置信的打量著眼前的墨血,高僧,在她的印象裏,就是禿頭的文鄒鄒的老和尚
“怎麼?不相信?”
如今他又能和她席地而坐,雖然不再是十裏桃林,沒有十裏桃花開的如火如荼,沒有人麵桃花相映紅的景色,但是隻要人還在就夠了,他不貪求什麼,隻要他的月兒還在身邊,棄天下也無怨。
“那你說,九重妖樓是什麼?妖王是誰?該怎麼解決?”
“很簡單啊,殺。”他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玩笑的意味,雪姬卻板起臉,看的他哭笑不得,他就不信這妖王有多麼厲害。
“雪姬竟然也有這麼不自信的時候。”他笑著打趣她,她氣紅了臉。
“不是我自不自信的問題,那是藏族幾萬人的生命,甚至使整個人類的生命,怎容得下一絲一毫的疏忽?”
墨血被她說的一愣,轉而笑開了來。“雪姬,有時候,還是需要好好為自己活,天下人的生死和你有什麼關係,她需要的就是他們的一句感謝嗎?你不需要,當你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又有誰會幫你?”
“那不一樣,我們有能力幫助他們,可是他們沒有能力幫助我們,看見自己能幫的卻不去幫,最後看著慘淡的結局,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良心?良心那是害了自己的東西。”
“你一個出家人怎麼能這麼說話。”她猛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墨血低低的笑了起來,是的,他是出家人,不應該存了這般的心思,但是這都是命運給他的血的教訓,就是因為良心,他被斬五尾,就是因為良心,前世的她,寧可負了自己不肯負了別人,最後慘淡收場。
“雪姬,我說的這些話,早晚有一天,你還會懂的,到時候,莫要哭著喊我。”
她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裏的意味,哭著找他,她為什麼要哭著找他,笑話,她做自己的事情,絕不後悔。
不再理會他,她轉身離開了,心裏卻被愧疚肆虐,好像有一種違背了自己初衷的感覺,但是她又覺得自己絲毫沒有做錯,為什麼不幫呢,為什麼不救呢,自己明明能做到,付出為什麼就一定要要個回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