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國算得上是丘川裏的大國,以皇城為中心,周邊的城鎮很是富饒,然而根據地域這麼層層遞減下來,生活在遠離北方皇城的南部偏遠小城鎮村落的人,也隻能圖個溫飽罷了。
呼嘯的大風吹得門板晃動,坐在火爐旁邊烤手的男人用腳踹了踹自家的小兒子,催促道:“二娃,去把門關上!”
一個看起來約十幾歲的孩子不情願挪窩,嘟嘟囔囔地說道:“娘還在外頭呢,等她回來吧~”
說話間,家門就被人推開,呼地一下吹進一陣冷風,父子倆齊齊打了個寒顫,齊聲嚷嚷道:“關門!關門!”
進來的正是這家裏唯一的女主人。
她是個約摸著有四十多歲的婦人,眉眼柔和,看著應當是個性情極好的人。她將手裏的籃子放下,順手關上了門,還落下了門栓,即便是這樣,外麵的大風還是將門吹得微微搖曳。
“當家的,這門也該修修了吧?”婦人解去了身上的大氅,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那門,似乎是在擔心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男人嗯了一聲,抓抓自己的頭發,說:“等天兒好了,我去找村裏的老李頭來看看。秀玉,你去瞧瞧那姑娘醒了沒?我們仨大老爺們兒照看不了,不合適。”
被叫做秀玉的婦人應了一聲,她先去裏屋看了看正在讀書的大兒子,這又才去了東房裏頭去看望他們回家路上撿回來的那位姑娘。
初時撿到這姑娘時,秀玉並未仔細看。如今給她換了衣裳,擦了臉,這才覺出這姑娘的特殊來。要論長相,整個村裏都找不出這種好相貌的丫頭,眉似遠山黛,睫毛彎翹如月牙,小鼻子嬌俏,膚色細膩如玉脂。隻是因為身子虛弱的關係,連唇色也泛著白,著實教人心疼。
秀玉端詳著她半晌,心下暗忖:瞧這模樣不像是他們這鄉下出來的丫頭,反而像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莫不是逃難逃婚偷跑出來的?若是這樣,隻怕日後要是找上門來,他們這一家子可就不好過了。
不過這裏距離最近的市集小鎮也要用大半天的時間才能趕到,有誰家的小姐身上負著傷還能跑這麼遠的?秀玉心裏疑慮重重,一切都隻能等她醒過來再做打算了。
待慣了陰冷的地方,乍一感覺到溫暖,蘇袖便舒服得不想動彈了。她打小畏寒,一到冬日就纏綿於臥榻上,恨不得自己能長在棉被裏,好以此度過難熬的冬日。
還好這炭火足,烤得人全身都是暖意。
等等,炭火?牢獄裏哪裏來的炭火?
蘇袖思及此,從迷迷糊糊中驚醒,猛地坐起,抬眼就看到了正圍坐在火爐旁邊的一個陌生婦人。她手中拿著火筷子撥弄著火爐裏麵燒得通紅的炭火,濺起的星火很快就在空氣中湮滅。
察覺到床上有動靜,婦人便往她這兒看過來,臉上一喜,笑著對蘇袖道:“姑娘你醒了。”
蘇袖警惕地打量著屋子,隻見這房子並不是她待著的牢房,而是尋常人家住的房間。房屋裏的擺設太過簡潔樸素,不似皇城百姓那般注重享受,反而很在意實用與否。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幹貨,應該是專門為過冬所儲備的。牆角還立著幾個大缸,從沒蓋嚴實的缸口可以看出裏麵盛放的應該是穀物類的糧食。
這是農家?
秀玉見這姑娘從醒來之後就一言不發,放下火筷子,從桌上的瓦鍋裏盛了碗湯給蘇袖端過來。許是秀玉溫潤的性子具有安撫力,很快就讓蘇袖鬆懈下來,自她的手裏接過了那隻碗,這讓她察覺到兩件事。
第一,她的手指完好無損,仿佛並沒有經曆過那場牢獄之災一樣。
第二,這碗裏的湯不過是煮出來的稀飯,清湯寡水的,要用勺子舀到碗底才能看見幾粒可憐的米。這足以說明,這戶人家比她想象中過得還要拮據。
秀玉坐在床沿邊問她:“姑娘是哪裏人士?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暈倒在我們村的村口呢?”
“村口?”蘇袖恍然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略顯緊張地問道:“這是哪裏?”
“秀山村。”
“那、那這裏距離皇城有多遠?”
她緊緊攥著秀玉的手,雖然沒多大力氣,不過卻抓得很緊,頓時讓秀玉察覺她緊張的心情。秀玉溫和地笑笑,安撫著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道:“皇城離這兒遠著呢!一個大北一個大南,不挨邊兒。姑娘,你可是從家裏逃出來打算往皇城而去的?你怕是走錯了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