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夥食算得上是頂好的了,大鍋燉骨頭,鍋邊沿還呼著一圈玉米麵捏的餅子,等大骨頭一出鍋,這些餅子也受肉湯的熏,有了肉香味兒。鍋裏麵不止有大骨頭,還有土豆、圓白菜和海帶等配菜,雜貨鋪子裏有著多種獨特的香料,在一個鍋子裏麵燉出來,口味豐富又鮮美。
這頓午飯實在豐盛,而且量大,所以顧五叔就把還在鎮上住的大兒子和兒媳都叫了回來,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坐在了正屋桌邊,將桌子圍了滿滿一圈。
冬天了不興喝冰涼的酒,所以顧大娘就拿出一個大碗來,裏麵倒上熱水,把小酒壺往裏頭一放,算是就這麼熱上了。燙酒,很講究試水溫,若是溫度太高,燙出來的酒就會很辣很嗆口。
隻見顧五叔熟稔地拿著小酒壺在熱水裏麵燙好了酒,給顧萬山和大兒子各倒一杯,舉起酒杯來先一步說道:“萬山和秀玉雖說隔幾天就來鎮上一趟,咱們總能聚一聚。不過今兒是個好日子,五叔也沒啥可招待的,好好吃一頓,算是五叔謝謝你們這麼多年照顧五叔的生意。”
“五叔這客套話說得我不愛聽了。”顧萬山擺了擺手,跟他碰了一杯。“還是仲哥兒打獵的手藝好,什麼稀罕的獵物都能捉到。我看這鎮上也沒有這個手藝。”
“那倒是。”顧五叔歎了一聲,“哎,可惜了……”猛然間他發現自己不該說這話,便將話題轉到了一直在默默吃飯的蘇袖身上。顧五叔看蘇袖長得別致,嘖歎道:“蘇丫頭長得不錯,定能許個好人家。就不知道她有沒有找伴兒的心思,要是能行的話,五叔我可以給她找個鎮上的漢子。保準老實又能幹、還聽媳婦話!”
有命再活一次,蘇袖哪裏還想這種事?她如今身似浮萍,走到哪兒算哪兒,想著在秀山村落腳,也為的是以後有人查她來曆時能有個憑說。畢竟她日後會不會留在秀山村裏,還是另一說。
蘇袖為難地笑了笑,正要婉拒,就聽顧大娘咳嗽了一聲,捏著一壺新酒噸地一下放在了顧五叔的臉跟前,沒好氣地說道:“咋那麼多事?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蘇丫頭的事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事是你能瞎操心的嗎?”
一個為了逃婚離家出走的姑娘,誰敢給她拉紅線?這日後要是被找到了,可是要惹麻煩上身的。顧五叔想起這事來,就閉上了嘴,不再提了。
吃頓飯氣氛搞得額外別扭,還好顧萬山這人性子大大咧咧的,隨便說幾句話就又活躍了氣氛,他們一家人互相問候,道了幾句家長裏短,蘇袖總算是鬆懈了下來。
不過她在吃飯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蘇袖掀起眼簾一看,發現顧五叔的大兒媳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她覺得有些別扭,當即有些吃不下飯了。大兒媳衝著她笑了笑,就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全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然而就在吃完飯,蘇袖打算在院子裏麵走走遛食的時候,那位大兒媳終於坐不住,找上了她。
“蘇丫頭,曬太陽呢!”大兒媳搬著兩個凳子放到了院子裏頭,朝她招手示意。這副樣子像極了大灰狼召喚小綿羊,蘇袖打心裏不是很想過去,不過礙於萬山叔和秀玉嬸的麵子,不好起衝突,所以就乖乖地坐在了上頭。
顧五叔的這個大兒子,雖說實際年齡要比秀玉嬸大幾歲,但是卻因為很少下地幹活兒,模樣看起來比秀玉嬸保養得好太多了,就連那雙手也是細嫩的。相比之下,秀玉嬸那雙滿是老繭的手就顯得有些糙了。
大兒媳見她性子儂軟,人又隨和,就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問道:“聽說蘇丫頭你繡活兒特別好,是不是真的?”
蘇袖一愣,她想的是,這件事也就秀玉嬸和萬山叔知道,就算是秀玉嬸跟顧大娘透了幾句口風,但是這位大兒媳又是怎麼知道的?
蘇袖不知道她心裏頭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便委婉地說道:“我的女紅隻是能見得了台麵而已,算不得好。大嬸子你怎麼說起這個了?”
這個大兒媳也是猜到她這是謙虛,於是就接著說了下去:“這鎮上有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快出嫁了,這不是正尋人做嫁衣麼?我尋思著你要是繡活兒做的好我就幫你把這營生攬下來,也算是你的一個進項了不是~”
平白無故的,怎麼給她牽線找營生?蘇袖心中暗暗有些警惕,在看向大兒媳的時候不好意思地抿著嘴唇笑了笑,說道:“不了大嬸子,我有這次跟秀玉嬸子接的活兒就足夠忙了,所以暫時不考慮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