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上趕回秀山村已經是深夜了,不過好在位於村口的顧家屋子窗口還亮著燭火,大概是兩個孩子還沒有睡覺。他們下了驢車安頓好之後,已經過了半夜。這就導致蘇袖直接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她醒來的時候家裏靜悄悄的,等她戀戀不舍地從被窩裏麵鑽出來之後,往外屋一瞧,發現大娃和二娃都安安靜靜地圍在火爐邊兒上,一邊看書一邊啃地瓜幹。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手指上被塗上了黑乎乎的灰,偶爾會沾在書上,白白弄髒了那些好書。二娃心疼得直哆嗦,後來大娃看不下去遞給了他一條手帕,沒好氣地囑咐道:“吃完地瓜記得擦手,好好的書都被你搞壞了!”
“知道了……”
挨了訓的二娃正要去洗手,一抬頭就看見了蘇袖,忍不住笑逐顏開。“蘇姐姐,你醒啦!爹娘做好了飯就出門了,說等你起來熱一熱再吃。”
蘇袖點了點頭,摸了摸他的頭,好奇地問道:“你爹娘去哪兒了?他們沒有說嗎?”
“不知道,好像是去仲哥兒家了。”
“仲哥兒家?”蘇袖平靜的臉上,眉梢微微挑動了下,不動聲色地追問:“那這個仲哥兒……住在哪兒啊?他為什麼不在秀山村裏頭住呢?”
二娃在洗手之前往火爐裏頭加了一塊兒炭,微小的火光跳動了幾下,就開始燃燒起了新炭。這倒黴孩子完全忘記自己的手抓過了黑炭,聽到蘇袖的話之後,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像隻貓一樣撓得臉上都是黑手印。
“他住哪兒,我不知道,村裏其他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二娃踹了踹大娃的腳,問:“哥,仲哥兒為什麼不在秀山村住?你知道嗎?”
大娃的兩眼都盯著書,但是嘴上卻很快就給出了答案:“知道,以前這事在村子裏頭鬧得還挺大的。”
“那你說說唄?”
從書裏抬起頭,大娃瞧見蘇袖和二娃都乖乖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當即就有些無奈了。這事好像在村子裏頭挺忌諱的,要不要告訴他們,大娃也在猶豫。
這時,蘇袖說:“我隻是好奇而已,不會告訴別人的。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多麼善解人意啊!二娃也起哄似的,在旁邊湊合著說了句:“不想說就算了!”
“好吧,告訴蘇姐姐也無妨。”大娃當時年紀還小,也隻知道個大概。“仲哥兒早些年也不是咱秀山村的人,是從西邊來的。原本的來曆不知道,隻知道他拳腳功夫很好,一直靠打獵為生。村子裏也有其他獵戶,他們心存不善,嫉妒眼紅,就合起夥來誣陷仲哥兒,說他欺負村子裏的黃花姑娘。”
“……”
“雖然後來查明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不過鬧得挺大那陣,仲哥兒被村子裏麵的人抓了起來,還差點打得沒了命。一直到官差澄清之後,仲哥兒都是半死不活的。要不是爹娘救他回咱家養傷,說不定他早就沒命了。”
原來如此。
蘇袖和二娃的腦子裏頓時跳出了這四個大字,蘇袖若有所思,而二娃則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仲哥兒對咱那麼好呢!原來是承了爹娘的情啊~”
扯完這些閑話,大娃又投入到了書裏頭,任憑二娃怎麼磨他追問都不肯再開口提及這件事了。
聽的雖然是別人的故事,但是蘇袖卻總覺得,這事就好像是自己的未來一樣。如秀玉嬸所說的那樣,秀山村的確是個很排外的地方,她可不想重蹈覆轍。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人心,貪婪自私又妒忌心盛,隻要被這樣的人盯上了,她就會和仲哥兒一樣。
一想到這裏,蘇袖就坐立難安。
她站起身來,正想著去夥房給自己熱點吃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又退了回來,問大娃:“今天沒有人在院子外麵蹲守吧?村子裏的那些人……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兩個孩子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然後齊刷刷地搖了搖頭。他們顯然不知道蘇袖在說些什麼,而蘇袖也沒有再跟他們解釋什麼,披上了大氅就出了屋門。
在秀山村南麵的高山上,樹木林立,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偏僻又無人居住的山上,掩藏著一棟架起雙層的小木屋。大約是怕地麵潮濕,底部疊起了厚厚的一層樹板來隔潮。因此,想要進入屋子裏頭,還得多邁幾個台階。
住在這兒的人顯然並沒有圈地為院的意思,而是任由山中的動物在周邊遊走。住在這兒的人顯然是對打獵很有一手,長弓在屋內的牆上掛著,箭筒裏的箭許是因為多時沒用,箭頭有點發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