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誰都懂,可是突然聽見自己疼愛了一陣的孩子突然要離開,任哪個做長輩的都心裏不會好受。
從那天之後,蘇袖家的周圍會時不時地有村子裏的村民故作偶然地經過門前,探頭向裏麵張望。
“他們這是在看,你們是不是有在收拾行囊好準備滾蛋。”
白濯斐這個閑人,從到了蘇袖家裏就沒幫過什麼忙,就算是仲承鬆在收拾的時候,也沒有幫忙搭把手。反倒是小宮,跟著仲承鬆忙裏忙外,懂事的很,一雙瘦弱的腿都要跑斷了。
蘇袖斷言道:“以後小宮的醫術會不會超越你這個師父,我是不知道。不過小宮日後一定過得比你還舒坦。”
“此話怎講?”
“小宮心眼兒好,待人和善。他要是遭逢了什麼厄事,一定會有很多人幫忙。不像你,嘴巴這麼毒,說不定到死都沒人給你收屍呢。”
白濯斐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的冷笑。蘇袖對著小宮招了招手,看著小宮蹬蹬跑進來,用袖子擦去了滿頭大汗,笑盈盈地看著蘇袖,問她:“怎麼啦蘇姐姐?”
“你歇會兒吧,你都忙了好半天了,來~喝杯水。”
一個茶杯遞到了小宮的麵前,小少年捧起茶杯就開始噸噸地喝水,像牛飲似的,一口氣喝完。他用袖口擦拭了下嘴角,長舒一口氣,這才說道:“仲大哥說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發。”
“還好在這裏還沒住多久,還沒攢下家當,否則我跟仲大哥要心疼得緊、想禿頭也要帶走呢。”
白濯斐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家裏,有點好笑地問道:“你們收拾得這麼幹淨利落,晚上要怎麼睡?”
“鋪蓋還沒卷,等明天走的時候再帶。”蘇袖看著已經被套上了輪車的黑馬和紅馬,看著都覺得壓的重。“雖然馬車後麵還有些地方能放東西,不過大多數的行李還是要放在馬車裏麵的。到時候咱們三個得擠擠了。”
小宮回以微笑,對這些並沒放在心上。
關於這輛馬車能裝下那麼多的貨也是很神奇了。
在入夜前,秀玉嬸和顧萬山送過來一些幹糧讓他們在路上吃,還有捎帶其他一些日常用的東西,貴重的東西倒是沒有,因為夫婦兩人也知道他們並不缺什麼。
“到了那兒落腳以後,要是方便的話就捎個信兒回來。也常有人在鹽城和鎮上來回跑的,花點錢捎個信我們也好放心啊……”
秀玉嬸囑咐了幾句,就被顧萬山給打斷了。“哎,孩子們賺點錢不容易,就別花這些冤枉錢了。等咱倆不忙了,就去鹽城看看他們。也算長長見識,好事!”
說著說著,秀玉嬸就有些想哭,濕了眼眶,眼底泛紅,努力憋著淚,卻在抬眼看見蘇袖正柔柔地笑著望向自己的時候,別開頭就開始哭。
顧萬山對著幾人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女人就是這樣,一點眼淚不咋值錢,動不動就哭。”
仲承鬆扭頭見蘇袖也跟秀玉嬸抱成一團,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怪招人心疼的。
家裏的男人們無奈地對視一笑,都搖了搖頭。
蘇袖和秀玉嬸約好了第二日出發的時候,一定要順路去跟他們一家道別。出村口路過顧家也隻是順路的事兒,所以他們倒是答應了。
隻是可以預想到,明日要分別的時候,還得抱頭痛哭一場。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仍舊要比他們的行程先一步來到,就在整個秀山村都沉睡在夢鄉中時,偶然間在床上翻了個身的蘇袖卻感覺到一陣熾熱。
她迷糊地坐起來,掀開床簾帳往外麵一看,臉色大變。
隔著窗都能看到外麵一片紅光,如同鬼魅似的在跳動著。蘇袖忙從床上跳下來,連鞋子都沒認真穿好,套了半截就往外麵衝。
結果屋門一開,外屋灼熱的火氣瞬間迎麵撲來,嚇得蘇袖馬上就關上了門。
屋裏屋外,一片火海。
蘇袖心下一涼,高聲喊著:“仲大哥!仲大哥!你在哪兒啊仲大哥?!”
院子裏傳來蒼鷹的一聲長嘯,蘇袖瞬間就像是得救了一樣,禁不住伸手去開窗,卻不料屋門先一步破開了。
火光很快就從外屋蔓延到了裏屋,而伴隨著火光衝進來的,是一個光著膀子的人影。
這人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到了蘇袖的麵前,蘇袖瞧著他一臉黑,忙問道:“你怎麼變得這副樣子了?院子裏是怎麼回事?”
仲承鬆不給她多問的時間,直接將手裏一條浸了水的寬布披在她的身上,連著腦袋一起包了起來。這才帶著她往屋子外頭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