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仲承鬆的一個猜想,不過他見身旁的幾個銀龍衛都麵露難色,就料定自己所猜已經相差不遠。
馬車從容地自山莊寬敞的大道上行駛至這山莊裏最高的樓閣下,皇帝這才從馬車上下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袖口,一派悠閑。
樓閣的頂樓都已經熄滅了燈火,隻有一層的堂廳裏仍有微弱的燭光。皇帝剛在門口站定,就有一隻花貓從裏麵小跑過來。
顯然皇帝三不五時地就會來這兒,並且跟這兒的主人聚一聚。至少這花貓認得他,不僅會倚靠在他的腳邊跟他撒嬌,還主動順著他的衣裳下擺要往他肩上爬。
沒人敢這麼對待當今的皇帝,隻有這隻野貓敢。而皇帝對這貓也是縱容得很,任由它威武地蹲坐在自己的肩上。
見皇帝跟著一起走了進去,仲承鬆心裏越發好奇他來這兒的目的,以及他與這新夢莊的主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就在仲承鬆想要跟在皇帝身後偷偷溜進去的時候,被銀龍衛一把握住了肩膀,按著動也不能動。
仲承鬆一回頭,發現幾人都用一臉複雜的表情看著他,甚至還有個人問道:“太子……大皇子,你確定真的要去窺伺皇上的秘密嗎?”
“你們每次來,都不上去嗎?萬一新夢莊的主人,欲對父皇不利呢?”
幾人互相看看,各自臉上都閃過一道不自在的表情。“其實就算是不上去,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仲承鬆更加糊塗了!為什麼這些家夥就不能直接把事實告訴他?!
眼看著昔日太子有抓狂的架勢,其中一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用一隻手抓緊了仲承鬆的肩頭,縱身一躍,就帶著他悄無聲息地飛躍上了樓閣頂樓外的走廊上。
他們二人在窗邊的柱子上倚靠著,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就見頂樓的屋子內亮起了燭火,隨之響起了一個沙啞的嗓音。
柔柔低低的聲音,還咳嗽了幾聲,許是主人的身體並不好,話還未說完,便像是被什麼堵著了似的,發出了支支吾吾的聲音。
“這個時間你怎麼……唔、放…放開!”
銀龍衛的表情仲承鬆已經看不到了,因為對方用手遮掩著額頭,而整個人低低地垂下了頭,自然而然也就看不到臉了。
也正是這一刻,仲承鬆才明白過來他們方才的那句話。
就算是不上去,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仲承鬆嘴角抽了抽,暗中戳了戳銀龍衛的後腰,無奈道:“父皇後宮裏要什麼人沒有?就隻是過個夜而已,怎麼還要跑這麼遠?不能直接收入後……”
迎著銀龍衛那副哭笑不得的臉,他才猛地想起來:這新夢莊的主人是個男人來的啊!
仲承鬆登時一雙眼睛都瞪圓了,要是眼睛能發光,他這雙眼睛怕是能將整個新夢莊都照亮不可!
堂堂天子,竟也耽於美色、還是男色!這怎麼能讓仲承鬆理解得了?難道父皇他就不明白,若是此事一旦被傳揚出去,定然是要在朝野上下、後宮之中掀起腥風血雨的嗎?
仲承鬆越想越怒,他身為皇子,是有責任將誤入歧途的君王引回正途的!
眼看著大皇子就要破門而入,銀龍衛忙伸手製止他,將他重新帶回了院中的地麵上,這才鬆了手。
其餘的人圍了上來,將他帶到了院子門口,紛紛勸慰道:“大皇子!急不得啊!您與屬下們不是有過約定,務必要保持冷靜嗎?”
仲承鬆一愣,氣得腦門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若不是夜色濃厚,人人都應當能看見了。
他唾罵道:“這叫我怎麼冷靜?你們看看父皇所為,哪裏像是一個正人君子和明君應有的作為?!”
其實豢養男寵在皇城官宦之家並不少見,隻不過這等醃臢事,都被掩藏了起來。而仲承鬆打心裏崇拜的男人,竟也成為了其中之一,他心中過於悲憤,以致情緒有些失控。
銀龍衛花了好一陣的時間才將他安撫下來,所言之詞無非是“皇上也有苦衷”“莊主並非是大皇子所想的那般禍國之人”之類的話語。
等仲承鬆冷靜下來,一隻手摸上了自己腰間的劍,冷言道:“我便在這裏守到明日,等那新夢莊的主人下來,我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他若真是國師,故意禍亂宮闈,我定不能留他。”
“大皇子……”方才帶他上頂樓的銀龍衛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仲承鬆逼視的目光下,將實情道出。
“這山莊的主人,的確是三年前被封立的國師。不過此人,你也認識……”
“什麼?”
“他在……侍寢過後,總要找我們說說話,打聽打聽朝野和宮中近況。您不消等一晚上,稍後他就會下來了。”
仲承鬆:“……”
春季易惹躁動,就連養在這山莊裏的花貓也不消停,大半夜的跑出來鬧個不停,喵喵叫得人心裏煩躁。
最後那花貓找到了席地而坐的仲承鬆腿上,窩成一團,總算是停止了又細又長的貓叫喚。
也正是在這個時辰,頂樓的動靜消停了不少。等他們聽到了門吱呀一聲打開,卻不見有人從裏麵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