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仲承鬆很想讓蘇袖再多休養幾天,不過顯然蘇袖歸心似箭,一天都多留不得了。
留下了雲滅和小天師之後,蘇袖一行人便上路了。
小黑和小紅一如既往的好體力,就算是肅寒不怎麼鞭策,也十分賣力地往家的方向趕去。
坐在馬車裏,白濯斐看著眼前這一幕,總覺得似曾相識。
“又是咱們仨,早知道當初會這麼麻煩,那趟遠診我就不出了。”
他說完這話,和蘇袖對視一笑,都有些樂不可支。就隻有仲承鬆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男人的表情極其無辜又可憐,蘇袖往他的身邊靠了靠,將以前的趣事講給他聽。
“那會兒老白脾氣不好,不願意出診。咱倆從秀山村翻過兩座大山才到了鹽城,怎麼求他都不肯鬆口。你無賴,直接跟我說就在他醫館住下得了,所以……”
聽得仲承鬆還以為自己以前真的是一個很無賴的人。
白濯斐聽她一通胡扯,實在忍不住了才戳穿她:“你們夫婦倆人都是無賴,誰也不比誰差。還有,你夫君當初可是個啞巴,你還不知道呢,他怎麼會跟你說話呢?”
“就你話多!”蘇袖沒好氣地衝著他哼一聲,很快就伏在仲承鬆的膝蓋上睡著了。
夏天的氣候太熱了,尤其像是馬車這種密封的空間。照顧著蘇袖是個孕婦,這一路上都沒敢怎麼拚命趕路,慢悠悠地走著,生怕有顛簸。
倆大男人更是直接熱出了一身汗,就這樣仲承鬆也要把著扇子給蘇袖扇風。
“誒,什麼都不記得的感覺怎麼樣?”白濯斐朝著他揚了揚下巴,眼底含著笑意。
仲承鬆跟著壓低了聲音,苦笑著搖頭:“說實話,不太好。從知道我的身份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的時候,我就覺得麻煩也會跟著來,大概會一輩子都這麼尾隨著我。”
“可你應對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們主動說,沒人會知道你什麼都不記得。”白濯斐驕傲地一聳肩:“當然,除了我。”
“可是……”幾個字在舌尖縈繞,幾欲脫口而出,又堪堪咽回嘴邊。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還有些茫然彷徨。“我害怕。”
要是以前的仲承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成熟穩重,足智多謀,能預判到一個舉動帶來什麼樣的效應。
然而當他腦子變成一片一片的空白之後,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情感的木頭,經常會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白濯斐不太懂那種感覺,卻可以理解。他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道:“不打緊,你隻要記得,不管忘了誰,都別忘了你媳婦就好。跟你在一起,她吃了不少苦,多得連我都快記不清了。”
“跟她在一起,有時候會想起一些過往的片段,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以前的記憶。”仲承鬆歪著頭說了一句讓白濯斐很難理解的話:“我總覺得,要是讓她再出事,我就會永遠地失去她了。”
嗯?這是什麼奇怪的約定嗎?
白濯斐想不明白。
不過他還是象征性地拍了拍仲承鬆肩膀,飽富義氣地說道:“沒事,隻要回到了鹽城,你多往我的醫館跑一跑,興許我還會研究出幫你恢複記憶的方法呢。”
仲承鬆神情淡然地推開了他的手,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是他做試驗的小動物。
從川城到鹽城攏共也沒多遠的路程,一般人趕路有個三天左右就到了,不過因為蘇袖身子的關係,他們倒也沒多趕,一路走走停停,竟花了足足十天有餘。
還沒進城門就嗅到了臨海那股海蠣子的味道,蘇袖嫌棄自己一個江南人,竟然對這種海風十分留戀。
家鄉和家難道不是同一種概念嗎?
看著街邊賣的燒烤海貨,蘇袖覺得自己有點走不動道了。
蘇袖在人家小商販的燒烤攤子前駐足許久了,聞著味道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小商販看她的樣子十分好笑,便故意在烤好的海貨上撒了一把作料,果然看見蘇袖眼睛裏冒著光。
“夫君夫君~我要吃這個!”
仲承鬆有點遲疑,倒不是他摳門小氣,而是他沒記錯的話……
“牡蠣性寒,你不能吃。”白濯斐也從馬車上下來吹風,一句涼涼的話就直接澆滅了蘇袖的夢想。
小販這才看見蘇袖那稍微有點弧度的小腹,嘿嘿一笑:“恭喜夫人!這東西,您確實吃不得。要解饞嘛,隻能買點魚蝦吃了。”
蘇袖歎了口氣,仲承鬆要拉她走,她還是不動:“別煩我,讓我聞聞味兒。”
這麼倔強又可愛的姑娘,小販也沒人心趕她走,反倒是跟白濯斐打起了招呼:“白大夫,您這是出遠門了?給哪家的病人看診啊?”
白濯斐用手指了指仲承鬆夫婦二人,說:“他們,飛袖繡坊的老板娘。前些日子一直在外頭,這不是剛回來麼。”
“哎您辛苦了!前段時間我娘病了去找您醫館開藥,小宮大夫心眼兒真好,也沒收我們藥錢。”小販從桌子底下提出一隻木桶來,遞給了白濯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