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臨近成親的日子,索螟骨就越是頻繁地夢到過去的事,有關族人的,有關姐姐的,還有關仲承鬆的。
當她再次於半夜中被驚醒後,全身都出了冷汗,額頭上更是汗如雨下。
她開始成宿成宿的不成眠,因而白天的精神也就越來越差了。
這天,謝琛過來送婚服的時候,瞧見了索螟骨那張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忍不住調侃白濯斐:“你這家夥,都快成親了,也不體諒著點你媳婦兒!”
謝琛初來鹽城那會兒跟誰都不熟,偶然去了一趟濟世醫館,竟跟白濯斐很投緣,兩人雖然年紀上有著一定的差異,不過知己不論年歲嘛。
日子一天一天在過,謝琛竟也在鹽城待了大半個暑夏,見蘇袖身子越來越沉,不便再繡那婚服上的刺繡,他就主動央求著接過手來。
大約因為都是男子拿針的關係,這兩人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很感同身受的。
除了謝琛調侃他的時候。
白濯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懂什麼啊?我和小骨分開睡的,我能折騰出什麼花兒來?”
“喔~”謝琛點了點頭,盤膝坐在白濯斐的對麵,不客氣地飲著茶,說:“你要這麼說我就了然了,她這是夜裏睡不好啊。那你也得體諒她,別再讓她做活兒了,多歇歇吧。不然成親那日,再厚的粉也蓋不住那倆黑眼圈兒啊。”
白濯斐不耐煩地搗著藥,沒好氣地回懟:“我自己媳婦我自己知道疼,你看你閑的吧,不如抓緊時間自己也找個媳婦去!”
謝琛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秋季快過了一半了,謝琛一點要回禹城的動靜都沒有,雖然不知道禹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蘇袖倒是樂得不提這事。
自從有了謝琛在繡坊裏幫忙指點這些繡娘,加上蘇袖又挑了幾個功底好的丫頭,一點一點傳授了自己的刺繡技藝,也算是有後人傳承了。
越到白濯斐和索螟骨成親的日子,飛袖繡坊和蘇府反倒是很忙,濟世醫館就不一樣了,該吃吃該喝喝,該給人看病就給人看病。
連小宮都有點坐不住了,偏偏白濯斐和索螟骨就跟沒事人似的,什麼事兒都不操心,仿佛要成親的人不是他倆一樣。
小宮少年一邊整理著藥櫃一邊哼哼地說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倆成親,好歹也過濾一下賓客名單啊、酒宴擺哪兒啊、置辦什麼家產啊……怎麼搞得好像隻有我在著急一樣?”
那夫婦二人,一個看醫書,一個在研藥,兩人聽罷小宮的話之後,對視一笑。
白濯斐用再悠然不過的語氣說道:“有徒如此,何須師父我操心呢?等你以後娶妻的時候,為師一定也這麼替你操辦。”
“師父這話可是應下了。”小宮少年把藥櫃的抽屜拍得哢哢響,轉過身來叉著腰對索螟骨道:“師娘為證,日後師父若是不履行承諾,又當如何?”
索螟骨亦用同樣打趣的目光看向了白濯斐。
後者沉思了片刻,遲疑道:“這個嘛,就罰為師喝一個月黃連水怎麼樣?”
堂堂醫者,喝黃連水對他來說又不算什麼。小宮翻了個白眼,想出一個絕妙的懲罰來。
“就罰師父給師娘繡個薔薇花怎麼樣?”
索螟骨好奇地眨巴著眼睛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被坑了的白濯斐暗自磨牙:這個小徒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夜,白濯斐冷得有些睡不著,便從臥房的櫃子裏翻出兩床被子,給自己加蓋了一床,另一床則是要給未來媳婦兒送去的。
他躡手躡腳地溜進了索螟骨的房內,將被子輕輕地在床上鼓起來的薄被上又蓋了一層,這才安下心來打算轉身離開。
——離開是假的,想多看兩眼媳婦兒才是真的。
這黑燈瞎火的,看是看不見了,摸兩把臉蛋就走。白濯斐在心裏暗暗發誓,結果手剛伸出去,就被躺著的索螟骨一把抓在了手裏。
白濯斐:“……”厲害了媳婦婦,夜裏還能看見他的手?還抓的這麼準!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有點不軌的想法居然被抓包了。
這就很尷尬了。
不過索螟骨像是在做噩夢一樣,隻是碰巧抓住了他的手,越握越緊,嘴裏還說著夢話,呢喃不清。
白濯斐彎下身子靠近聽了聽,隻能隱約聽見她在說什麼姐姐、還有該死之類的話。
還沒等他再聽得更清楚一點,索螟骨就從夢中被驚醒了,她唰地一下縮了自己的手,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雙眼睛在暗夜裏張得特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