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得了他出青陽大獄,卻不能救他出塵世之獄。”獄卒何四輕歎道,“正所謂有生皆苦,塵世如獄,凡人於這塵世中打滾,也是在牢獄中囚著,你我尙不得脫,又何以救他人?”
“你的意思是……”老板娘遲疑地問。
“你這酒館在青陽已經開了十年,還要開下去麼?”何四不答反問道,說著不等老板娘回答,拎起酒壇子起身就走。
老板娘看著獄卒走向門外的散亂步伐,娥眉輕蹙,旋即明白過來,獄卒的意思便是無須再插手霍病虎的事,正如她自己所言,她不過是過客,霍病虎的路,依舊要靠自己走下去。
“也罷,也罷,殘兒悟性甚高,修行一日千裏,這青陽城也確實呆夠了,老娘也著實沒必要攙和了。”老板娘搖搖頭道,長歎一口氣。
門簾子撩起,那獄卒何四已然消失門外。
酒館內倒下的酒客此時卻陸續醒來,恍然不知為何倒下。
夜半三更,亂哄哄的青陽城總算漸漸靜了下來。
捕快、城衛、護教軍、火器營在魏涼紂的號令下大肆搜查了城內每個角落,幾乎要把青陽城翻個底兒掉,卻仍舊一無所獲地收場,酒館裏前後來了三撥人馬搜查,把酒館攪得烏煙瘴氣,酒客早就被盡數趕走,但這三撥人卻依舊是毫無所得。
消停下來之後,老板娘罵罵咧咧地吩咐小二上門板,閉門打烊,自己則翩翩然下到密道之中。
此時小笑殘已經回房間睡去了,霍病虎則和紫城子仍舊在商討如何能擺脫火器營而一擊致魏涼紂於死地,見老板娘入密道來,兩人皆點頭示意問了個好。
“老娘這酒館都被攪得開不下去啦,你們兩個豪言壯語出門去,怎麼混得個灰頭土臉歸院來?”老板娘開口道,翹起二郎腿在桌前一方坐下,皺眉嗅了嗅,又見紫城子坐的姿勢古怪,不由嗤嗤笑道:“小牛鼻子你屁股開花了?”
紫城子咳咳兩聲,絲毫不臉紅地道:“那小白臉好生無恥,根本不與我交手,被道爺的威風嚇得落荒而逃,調了數十火銃手排槍埋伏我倆,還他媽專門照著道爺屁股打!”
老板娘聞言又嗤笑了兩聲,看著霍病虎道:“小和尚,你怎麼打算?”
霍病虎皺了皺眉,道:“此時那婊子臉已有防備,若再行偷襲刺殺也無甚得手的成算,何況在城中有火銃手,始終是個麻煩,也不知該如何行事。”停頓了一下,霍病虎看著老板娘,微揚眉頭道:“貧僧倒有一事想請教老板娘。”
老板娘雙目光華流轉,立刻便猜到霍病虎要問的是何事,再看紫城子,也是滿眼欲知其中奧妙的神色,“關於殘兒所學功法,小和尚不知,難道小道士還不知?”
“先天普化一本正雷法!”紫城子沉聲道,臉上神情嚴肅起來,見老板娘笑著點點頭,紫城子繼續道:“可是一本正經早已失傳,老板娘你又怎地會一本正經上的先天普化功?”
老板娘手指虛彈一指,紫城子卻嗷地低呼,捂住額頭,仿佛被什麼彈中額頭一般,隻聽老板娘道:“難怪一本道沒落在你手裏,老娘問你,一本道第十六代掌教是誰?”
紫城子捂著額頭,略一思索,答道:“一本道第十六代掌教名為歡顏真人,乃本教唯一一位女子任掌教……”紫城子說了一半,雙眼圓瞪,看著笑而不語的老板娘,驚道:“莫非…莫非您老就是歡顏祖師?”紫城子身為一本道第十八代掌教,若老板娘便是歡顏真人,算起來比紫城子足足大了近三百歲,實打實地是紫城子的祖師。
老板娘嘿然一笑道:“老娘便是,你這小道士見了祖師還不行禮?”
紫城子聞言連忙執弟子禮拜道:“弟子紫城子,拜見歡顏祖師!”
老板娘檀袖輕拂,紫城子便被托了起來,霍病虎見狀也是雙掌合什便要行禮,眼珠子一轉,又哈哈地抬起頭來道:“貧僧隻知老板娘,不知一本道掌教。”
老板娘,也即是歡顏真人,聞言一笑,道:“小和尚倒是不拘小節,說的也對,老娘早就不是勞什子的一本道掌教了。”頓了一下,歡顏真人又道:“隻是如今這青陽城老娘也待得膩了,打算明天就離開,你們作何打算?”
霍病虎沉吟片刻,問道:“老板娘準備遷往何處?”
歡顏真人淡然道:“邙山深處,結一草廬,依舊釀酒賣酒。”說到這裏,歡顏真人伸手微指小笑殘的房間道:“若是那孩子願意,老娘欲帶她一起,繼續傳授一本正經,這孩子身具異瞳修煉起先天普化功法來簡直一日千裏,不能白白浪費了一身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