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沒有講話,隻是俯首看著地下陣中那人痛苦的情狀,表情有些複雜,揮手施法,合起了那陣。謝吟身上也不知還有沒有魔力,七魁和九蛇已經無影無蹤了,很叫人擔心,陣法一閉合,他便倒在地上,七竅都出了血。
“剩下的就交由我二人吧,你們諸位都請回去吧。”
依舊是雅庚君說話,眾人見仙家發話,便也扶著傷員,依次退去。
“有勞荒晴君和雅庚君了,我等先行離開。”
林逸軒帶眾人道了謝,正欲扶起謝誌遠,卻聽得般若惡狠狠的道:
“你們要走可以,謝誌遠這家夥誰要敢帶走我便滅了誰,我今天話放在這裏了,我和他的怨是一定要結的。”
“林宗主,你帶大家走,莫宗主受了重傷,整頓這事便交給你了。我和你走,但你必須讓所有人撤走。”
“好。”
般若也是豪傑烈女,言出必行。讓所有魔界之人都退下,等到他們道家人一一都退去。般若綁了謝誌遠,又對荒晴君和雅庚君二人說道:
“你們二位是仙家,魔與人的事就免了你們插手,請回吧。”
“姑娘,你要對謝宗主做什麼?”
沈琛開口問般若。
“嗬嗬,你不知道?反正我也不會殺了他,你們二位快請回吧。”
她不再多說,轉身便要扶謝吟,卻發現沈觀已經打橫抱起了謝吟,冷冷開口:
“他我帶走了,如果謝宗主有什麼事情,後果是什麼,相信你也知道,雅庚,走吧。”
“喂,沈荒晴!你把阿吟放下!喂!”
般若很想追上去,但心中卻有聲音告訴天,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便斂了性子怒視了謝誌遠一眼,帶著眾魔回到了魔界。
沈觀和沈琛二人進入問鼎山境內之後,沈觀終於開口和沈琛說話:
“雅庚,半蓮我就先不回去了,你和家主說我外出辦事,歸期暫時不知,叫他老人家莫多掛念。這位魔君已經魔力盡失,構不成威脅,往後隻能做普通人了,我押了他在我這住,謝宗主也不會有危險,就此別過吧。”
說完後便轉身走了。
沈觀帶著他到山下的那村莊當中,尋了一家旅店。他抱謝吟進入這店時,可嚇了老板一大跳,謝吟的七竅還都在流血,幹了的血跡爬滿了整張臉,奄奄一息,儼然一副死屍之狀。對於做生意的人來講,這是極其不吉利的,但見他二人服飾不凡,也隻好半驚半嚇地給他們二人排了房。
沈觀臉上的神情並不好,其實謝吟身上的魔氣並未散盡,可所剩的也不多了,便是再有一些什麼變故,怕是要淪為普通人,這一生也再也不能修習法術,隻能慢慢老去了。如此一來,他二人又要相錯了。他輕柔的把謝吟放在鋪上,自己出了房門,囑咐掌櫃送些熱水與毛巾,自己出門去了藥鋪。待他回來時,熱水已經送了上來,興許小二見房中無人,隻放在外屋的桌上,並未多留。水有些冷了,卻恰好不燙人。謝吟躺在那裏,若不仔細看,看不出胸口的微微起伏。沈觀端著水過去,小心仔細的擦拭他臉上的血水。褪去了他上衣,腹部一條劍傷實在是觸目。不過好在傷口不深,應該隻是閃躲時擦傷的,可卻也有三四寸長。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卻嚇人。沈觀纖細的手指小心的撫上那處傷口,將與衣服粘著血肉扯開。謝吟像是有些疼,原本毫無意識的手指蜷了起來,見他這般,沈觀又放輕了手上動作。
好不容易終於是把那布料與傷口分開,才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劍傷,而是聚集靈力所劃出的一道口子。現在謝吟失去了魔力,這痛確實並非常人所能忍耐,而這傷口想必也是謝誌遠所傷。一言不發的給謝吟上了藥,纏好的紗布,他坐在床邊,竟懊悔起來。恨自己為什麼沒早些到,為什麼沒能救下他,為什麼不早些去九絕殿,也免了與七宗這場惡戰,叫謝吟如此這般痛苦。他從小便失父失母,在半蓮清心寡欲,如今境界也是極高了,加上前兩世的修為和道行,不若不出意外,這一世便是要飛升的時候,無奈這時候又冒出個謝吟,擾了他的清修,亂了他的心思,叫他與紅塵牽絆甚多。
前二世,他們的生命和緣分都是匆匆的逝去。而這一世,卻又這麼不合,一仙家,一魔人,如何能相配?怕是叫世人貽笑萬年罷。情這東西,隻消一點差池,或許便再也尋覓不著,終究是花謝草荒,此生便再不相遇了。
正當沈觀想著,謝吟像是有了知覺,口中發出兩聲嗚嗚聲。沈觀連忙起身去看他狀況,他眉頭緊鎖著,牙齒講幹裂的嘴唇死命咬著,眼角在流淚,怕是做了噩夢吧。忽的,他拉住了沈觀的衣袖,念道:
“不要……不要走……爹……你不能死,爹……”
沈觀也不做動作,隻任由他拉著。良久,歎了口氣,坐在床邊,握著謝吟冰涼的手,順著經脈引入自己的靈流,緩慢而又溫柔。謝吟現在不比從前,貿然輸入他人的靈流,其實是很危險的事情。他若是變為平凡人也罷,但現在隻是怕沈觀強大的靈流入體,會被排斥,稍有不慎,便是要了謝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