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稍作休整便準備離開,葛畫稟牽過馬匹在客棧外等著,沒了馬車,馬匹自然要留給女眷,待到了鎮上才好雇馬車。
葛畫稟見錦瑟先出來,開口笑請,“錦瑟姑娘先上馬罷,山路難走,你們姑娘家還是騎馬得好。”
錦瑟聞言看向了馬,那馬兒大眼兒一僵,不自覺往後退,似乎很害怕。
葛畫稟的馬性子極野,往日花了不少功夫才將其馴服,見其突然後退隻得拉著韁繩用力拽著,“棗子,聽話!”
訓斥過後,馬兒聽話了些,葛畫稟才朝錦瑟伸出手,笑道:“來罷,我扶你上去,不用害怕,我這處拉著不會有事的。”
錦瑟聞言笑而靠近,馬兒眼兒一睜,忍不住一聲蹄鳴,模樣頗有幾分怕乎乎,叫得很是可憐。
葛畫稟這才覺出了古怪,自家的馬雖是烈馬,可早早馴服了的,從來沒有這般抗拒人靠近,上一次不同尋常還是在過河關遇到了毒性致命的蠍子……
葛畫稟不自覺看了一眼錦瑟,錦瑟靜靜站在一旁,見他看來笑眼彎彎,恍惚似見三月春水花爛漫。
天真幹淨的小姑娘總能喚起人心的美好,直叫人忽略了她那過於怪異的安靜。
葛畫稟尷尬一笑,轉頭看向還在往後挪的棗子,恨不得抽打一頓,嬌嫩嫩的小姑娘和毒蠍子能一樣嗎,半點分不清,難怪現下還是匹單身馬!
紀姝下來,正見這一幕,連忙上前開口關切道:“這馬兒可是先頭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
葛畫稟恍然一悟,“或許真是嚇著了?”
紀姝往日也是接觸過馬的,見這馬還算溫順,便伸手摸了摸馬脖子,那馬兒忙往她身旁靠去,大眼兒避著錦瑟,很是可憐。
“我們家小姐往日就喜歡救治小動物,對待馬兒也別有一番相處之道,我往日還不信,不想這馬真是通靈性,知道誰對它好就親近誰。”雙兒在身後一派天真笑道。
錦瑟輕飄飄看了雙兒一眼,笑而不言。
現下這情況,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棗子比較喜歡紀姝,可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總不能推了錦瑟,又去請紀姝罷?
葛畫稟一時尷尬非常。
紀姝卻適時宜地退了一步,將馬讓出來,“錦瑟姑娘不要怕它,它不會傷害你的,你對它親近一些便好。”可紀姝才剛剛離開一步,那馬嚇得連連退避,恨不得當場撒腿逃離。
這下可是尷尬更甚,葛畫稟心知勉強不得,隻得抱歉開口,“棗子想來真是受了驚嚇,都怪我沒有訓好這匹野馬。”
這意思已經很委婉明白了,錦瑟現下最該做的便是大方離去,解了三人一馬僵持的尷尬局麵。
可她哪是顧及場麵的妖怪,日子過得乏味,性子自然也是亂七八糟,得不到就毀掉是她一貫的妖生標準,怎麼可能這般輕易便被打發離去?
“公子不必抱歉,原不是什麼大事,換一匹馬便是了……”她唇角微微彎起,笑眼純真,緩步上前,細白的手快要觸到馬脖子。
身後忽而有人開口,聲若夏水漫林間,林下清風徐徐來,聞之悅耳舒心,低沉好聽之間漸惑人心。
“來坐我的馬罷。”
錦瑟聞聲轉頭看去,沈甫亭長身玉立於馬側看向她,清衫著身,玉帶束腰,清簡不掩通身清貴,身後青山疊色,林間葉疏漸透耀眼光芒本是尋常,此人一立,竟恍惚間覺風光無雙,世間難尋一二。
他開口的時機很巧,巧到都讓錦瑟誤以為自己的心思被他看了出來。
葛畫稟見他來了頓時鬆了口氣,他本就怕傷了女兒家的心思,聞言當即順著台階下去,“錦瑟姑娘放心,沈兄的馬很溫順,絕對不會像棗子一樣,這般不聽話。”
紀姝站著不動,顯然就是坐定了葛畫稟的馬。
錦瑟輕飄飄掃了眼瑟瑟發抖的馬兒,眼眸微轉思索片刻,才微微一笑緩步走向沈甫亭。
沈甫亭的馬倒是乖巧溫和得很,大眼睛瞅了一眼錦瑟,便裝模作樣地看向了別處,好像沒看見人一般,很是自欺欺馬。
錦瑟立於馬旁看了眼,看向束手旁觀的沈甫亭,言辭輕慢,“這馬太高了,我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