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再大也住不了這麼多人,侍衛婆子便由阿澤安排住進了隔壁相鄰的屋子,而他們幾人則住進了土屋後頭的院子,屋子裏頭還算幹淨,擺設也簡單,整個村子彌漫著酒香,屋裏卻沒有見到酒壇子,酒的香味似乎是從地底下彌漫上來的。
村裏頭的人樸實厚道,甚至幫著一道將東西搬進屋裏,很是熱情好客。
一番安頓下來,時辰還早,眾人或在屋子裏休整,或與村民閑聊,這處民風淳樸,沒有外頭的喧囂戰亂,又有高山流水伴小溪,閑來無事小酌幾杯,日子倒是輕鬆愜意,也稱得上世外桃源了。
錦瑟在屋裏看了一圈便出了房門,這處村落極為開闊,遠處高山襯托之下,顯得土屋渺小,溪水從遠處山間流過,順著石子大片蜿蜒而過,拂麵的清風伴隨著淡淡酒香,聞之心醉。
紀姝站在屋門口看著田野風光,心中生出無限愜意,“若是能住在這樣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極好的。”
“小姐千金之軀,往後注定是要嫁高門做主母享福的,哪能在這處當尋常百姓吃苦?”雙兒在裏頭收拾床鋪,聞言笑著回道。
“我也隻是感慨一二,這世間之事總有利弊,有時候,我未必比他們過得好……”紀姝話間落寞,抬眼看見錦瑟便止了話頭,敷衍一笑轉身回了屋。
這態度變化倒是快,若是常人自然要想一想何處招惹了這貴家小姐的不歡喜,可錦瑟自來是讓別人誠惶誠恐的那個,哪會糾結這些?
她看著紀姝進了屋,百無聊賴慢悠悠晃出了院子,瞧見了不遠處的一人一馬。
古木參天,盤跟錯節,林下野草叢生,鬱鬱蔥蔥,白馬悠閑食草,那人靜立林下如鬆竹,身姿如玉,遠觀亦如畫。
錦瑟緩步走近,沈甫亭視線正落在馬脖子上光禿禿的地方。
馬兒毛發梳亮雪白,通身沒有一點雜質,一看就是精心照顧著的馬兒,如今這麼幾塊光禿禿的,看著十分醒目。
馬兒本安靜地吃著草,瞅見錦瑟過來,不由自主往一旁挪,嘴上拚命吃著草,大眼兒滿是掩飾的緊張,似乎生怕她揪禿了自己。
沈甫亭見她過來完全當作沒看見,伸手輕撫馬脖子以示安撫。
錦瑟視線落在他沒有表情的麵容上,笑眼一彎,“這馬兒的毛發也太鬆了些,拔了這麼幾塊都不覺得疼,真是奇怪。”
沈甫亭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沒有情緒,可一看就是脾氣不好的那一種。
錦瑟眉眼一彎,笑眼越顯純真,“沈公子生氣了?”
沈甫亭眼簾輕掀,神情淡淡看來,“你想說什麼?”
見他這般直白,錦瑟也不耐煩再繞彎子,“你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裏來的?”
沈甫亭聞言一笑,他模樣生得好,又是在這山清水秀之間,更襯得人好景好,無端惹人沉淪。
“在下先前已經和姑娘說過,我就是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再沒有其他。”他說完這一句,見玄機將這處的草吃得差不離,便又牽著它往草叢茂盛的地方走去。
錦瑟見他顧左右而言其他,不由上前幾步追問,“這些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何必還在我眼前裝模作樣,你若真是個大夫,那看我又如何?”
沈甫亭選了一處草叢茂盛的地方停了下來,玄機連忙垂頭吃著,大眼兒持續放空,不敢瞅人。
這一回,沈甫亭連頭都沒有抬,垂著眼睫淡道:“大夫眼中隻有病人,姑娘現下並沒有什麼不妥,無需看大夫。”
錦瑟見他執意不說越覺有趣,不由幽幽笑起,緩步走近他,“不肯說?我自有法子知曉,端看你能隱藏到什麼時候?”她微帶甜意的聲音隱含幾分危險,說完也不再停留,徑直越過他往回走去。
沈甫亭聞言眉梢欲揚未揚,抬眼看向走遠的錦瑟,唇角幽幽一彎,玉麵卻無笑意,眼中似帶嘲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