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姝麵色一僵,隨後看向她滿眼慍怒,卻又礙於人前,不好失了儀態。
“豈有此理,救了你竟然還說這樣的話,那你索性離開這處,不要跟著我們小姐了!”這種不要臉麵的,她可見得多了,最是知道怎麼拿捏。
錦瑟身子靠在那供台上,笑眼彎彎,嘴上卻是不饒人,“腳長在我腿上,我想要往哪走就往哪走,你有什麼資格管我,還是先管好你們的命罷,免得做了地下亡魂又來怪我……”
“你!”紀姝忍不住開口,她何曾受過這般無禮對待,一時氣得麵色發青。
葛畫稟見這般連忙起身,“大家都少說一句罷,現下情況危急,可不能自己人鬧起別扭。”
紀姝聞言硬生生忍下了氣,不再開口。
錦瑟見狀麵上越發笑開,顯然覺得很有趣。
屋裏頭又恢複了凝重氣氛,畢竟危險就在身旁,哪還有心思爭吵?
不過錦瑟可不管危不危險,她瞧著屋裏無趣,隨手將木娃娃放下,自顧自往外頭閑逛而去。
“錦瑟姑娘,外頭太危險了,還是留在這裏,大家在一處比較安全。”葛畫稟見她出去,有些不放心。
這句話和誰說都可以,可唯獨和錦瑟說就略顯單薄了,對這六道眾生來說,妖怪才是危險本身,旁人避著走都還來不及呢……
“無妨,沈公子這般厲害,必然能護我們全身而退……沈公子,你看我說的對不對?”錦瑟看向沈甫亭,話間意味未明。
沈甫亭聞言看向她,並且開口表態,似乎不想與她多做糾纏。
錦瑟見他這般,輕笑一聲,轉身慢悠悠走了出去。
“錦瑟姑娘,這……”葛畫稟見她執意離開,也不好阻止,隻得追上去,護人周全。
人一下走了兩個,屋裏便也安靜下來,不說話的安靜也是一種壓抑。
紀姝見葛畫稟跟著錦瑟出去,沈甫亭又是默然不語,一時以為自己溫婉形象有損,心中越發慍怒。
她自小知書達禮,從未遇到過這樣不可理喻的女子,一時心中後悔不已,早知今日當初就不應該救她,白惹了一身麻煩。
沈甫亭卻全無所覺,他顯然沒有將剛頭的爭執看在眼裏,眼眸微抬,視線落在那供台上的木娃娃,玉麵神色莫辨。
村裏頭多有簡陋,阿澤隻能先熱了些饅頭送過來,先頭那帶著清甜香氣的果茶一上,眾人皆不敢掉以輕心,饅頭一口沒碰便悄悄處理掉了。
旁的倒也沒什麼幺蛾子,一日功夫很快就晃過去了,唯一的問題便是晚上睡覺,本來葛畫稟和沈甫亭睡一間,葛畫稟帶來的侍衛睡一間。
而雙兒跟著紀姝,紀家的兩個婆子又是一間,隻有錦瑟落了單。
村裏人顯然居心不良,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叫人放心?
不過這不放心的人隻有葛畫稟,其餘人都沒有表態。
紀姝最後還是顧及著顏麵,派了婆子去陪著錦瑟,若是正常人也知曉該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惜錦瑟一個妖怪,哪裏耐煩這些門門道道,硬是門都不開便被趕了回來,氣得慣會掩飾的紀姝惱紅了臉,二人越發鬧得不合。
不過真說起來也隻是紀姝氣怒在心,錦瑟根本就沒掛在心上,甚至閑來無事拿出了繡花線,百無聊賴繡著帕子。
跟前蹲著幾隻毛茸小妖怪,一眼不錯盯著,很是認真習學。
她手中針線靈活飛舞,絲線交織下繡出的花案繁複好看,色彩絢麗鮮豔,可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脾氣這樣古怪的大妖怪繡的。
小猴妖見她心情還不錯,陰森森的嗓音又粗啞開口,“姑娘,這些凡人這般不識抬舉,不如全殺了,再尋些新鮮聽話的玩具。”
錦瑟垂著眼睫繡著帕子,這般模樣瞧著極為安靜美好,可嘴裏吐出的話卻和她的麵皮極為不符,“聽話的玩具沒過幾日就玩膩了,這樣愛跳腳才有意思。”她說話間想起了沈甫亭,這人倒是會掩飾,到現下都沒讓她摸出來曆,倒是很有一番能耐……
她想著麵上似笑非笑,抬手將針放在發髻上輕輕磨了磨,尖細的針瞬間蹭亮,“希望他們不要讓我太快膩煩,免得又要重新找玩意兒……”
這般夜深人靜,即便聲音再是甜美悅耳,也顯得陰森詭異,更何況哪個姑娘家,會烏漆嘛黑地坐著繡花呢。
這三更半夜的,想一想就覺得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