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
紀汀摟住他的後頸,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緩緩開口:“我……就是看不得你難受,哪怕是一丁點都不行,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了嗎?”
溫硯輕聲應道:“嗯。”
過了一會兒,他悶悶地問:“那我要是,照顧不好自己怎麼辦?”
男人又發燒又醉酒,哪怕喝了醒酒湯還是有些思維不清,神色顯現出幾分迷茫。
紀汀看著他,覺得他這樣子簡直百年難遇,有種說不上來的可愛。
她破涕為笑,湊過去,鼻尖親昵地和他對對碰,又蹭了蹭:“你有我了。”
溫硯抬眸盯著她,像是在思考她這話的意思。
紀汀說:“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她也是慢慢才意識到——很多事情他不告訴她,不是不願讓她參與自己的生活,而是因為他習慣了一個人來麵對這些。
所有疲累的、苦痛的、難過的事,他都選擇獨自一人扛了下來。
她愛上的,是一個不愛喊疼的人。
眼眶氤氳起霧,紀汀眨了眨眼,輕輕地重複一遍:“我會照顧你的。”
月色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網,溫柔地籠在兩人身上。牆壁上的琉璃燈盞反射出迷人的光,輝映成五彩的虹。
溫硯抬起手,輕撫她的側臉。
他喃喃道:“你的眼睛好亮。”
仿若一枚葡萄玉。
“可以一輩子這樣看著我嗎?”他問。
——你可以,照顧我一輩子嗎?
紀汀讀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上前輕抵住他的額頭。她心間軟得不像話,像是化成了一灘水,卻成心逗他:“你現在喝醉了,談這些,明天早上起來就忘了。”
“我不會忘的。”溫硯顰起眉來,似乎有點不滿她的質疑,“我記得清清楚楚呢。”
“是嗎?那你知道CAPM(資本資產定價模型)的公式是什麼嗎?企業的自由現金流怎麼算?一共有哪幾種估值方法?”
“……”
紀汀望著男人靜默的麵容,幹咳一聲——她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正準備挽尊,便聽到他回答:“CAPM是預期回報率等於無風險利率加上beta乘以市場風險溢價。”
紀汀張了張嘴,溫硯繼續道:“無風險利率一般用美國十年期國債,beta可以通過回歸得出,也可以通過可比公司得出,不過後者需要根據資本結構先去杠杆再加杠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記得了!”紀汀驀地站了起來,又咳了聲,“趕緊去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我已經回答了,那你是不是也應該回答……”
男人坐在沙發上仰頭看她,抿著唇,眼眸濕漉漉的,那神情竟讓紀汀有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
有些話過了那個點就再難提起,她不太自然地催促:“哎呀,你……你就先去嘛。”
溫硯又用那種眼神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起身走進臥室。
紀汀注視著他的背影,緩慢地長呼出一口氣。她整理好自己帶來的東西,捧起桌上的熱水喝了一小口,心稍稍放下一些。
可還沒到幾分鍾,裏屋就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糖糖,你、你過來一下……”
“怎麼啦?”
紀汀走進去,目光一滯。
——男人敞著襯衫衣襟,上半身健碩緊實的肌肉一覽無餘。可他的領帶卻還掛在脖子上,鬆鬆垮垮地係著。
溫硯坐在床沿,語氣無辜道:“我不記得我的睡衣在哪了。”
紀汀不自覺勾了勾嘴角:“CAPM你都記得,睡衣找不到了?”
“嗯。”他極其坦然地點頭,低頭看了眼脖子上糾纏在一起的帶子,“還有這個東西,我好像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