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其實哪怕在Y大裏,藍軻能見到白璣的次數也少得可憐,校園那麼大,兩人又不在同一個院,哪怕能偶遇大概也是一學期一兩次的幾率。白璣對於藍軻那點淺薄的印象大概都來源於藍軻矢誌不渝的努力,他本來就害羞內向不擅社交,大多都是靠著蹭白璣所在年級的必修課,參加學生會活動得來。雖然費盡千辛萬苦拿到了白璣的課表,但也無濟於事,藝術學院表演班都是小班授課,藍軻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藝術樓周圍徘徊來去,隻為了見下課的白璣一麵,怯怯地喊一聲:“白璣學長。”又通過輪輪麵試進了校學生會,每天對著鏡子練習開朗的笑容,又背了無數遍自我介紹的稿子,可惜麵試的時候還是緊張了,在重重的目光下幾乎說不出話來,絕望得要命,隻好緊緊盯著麵試他的學長,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裏強烈的渴求打動了對方,本來毫無希望的藍軻居然又絕處逢了生。這些都不算什麼,如果每周能在每月一次的學生會例會上見到白璣,藍軻覺得打起精神來應付那些他一點都不擅長的人際溝通事物也不算難熬。直到後來白璣終於能主動叫出藍軻的名字,心情好了還會伸出手揉小動物那樣揉他的頭發:“小藍軻,怎麼老是遇到你?”藍軻回答不上來,白璣似乎也沒想要他的答案,和周圍的同伴說笑著又走遠了。藍軻從沒單獨遇見過白璣,他始終是被簇擁著的,意氣風發地談笑,似乎就沒有過失意的時候。可惜這樣匆匆打個招呼的時光也短暫,白璣比藍軻高了兩屆,一轉眼就畢了業,藍軻把他的號碼存在手機裏整整兩年,從來都是默默念在心裏,從來不敢輕易碰觸,連微信號也不敢去加。直到白璣畢業,再也沒辦法創造和他的偶遇。於是唯一撥出去的這一次卻得來一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他頹然放下手機,心裏一片空茫茫的失落,好像大雪下了一整夜,風吹來去,蓋住了整座校園。過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一句:“啊,他畢業了。”一時間竟惱恨起自己的懦弱來,明明給了他兩年的時間,卻沒敢堂堂正正站在白璣對麵過,更不敢有一絲要和白璣並肩而立的念頭,隻會畏縮地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注視神采飛揚的白璣,隻會假裝矜持地叫一聲預謀已久的學長。自卑,自尊什麼的又是何必呢?如今一切都落了空。藍軻不甘心,使盡渾身解數地從白璣學弟嘴裏打聽到了一個消息:“白璣學長?他還沒畢業就被簽了,現在應該正準備出道作品呢吧!”白璣一直以來就想當演員,也難得能靜下心來,念書期間從來都是踏踏實實當個好學生,拿了四年獎學金,直到把專業知識都學踏實了才慢慢開始過渡到真實的演藝圈去。可藍軻整整等了一年也沒有等來白璣的出道作品,隻是在蘭金那家公司的旗下藝人一欄下看到了白璣的名字。一年時間裏沒有白璣的消息,日子好像也就那麼平常地過去,每天上課下課吃飯回家,盯著蘭金官博發呆,看看能不能刷出來關於白璣新作的官宣消息。脫離了學校這個環境,藍軻方寸大亂,居然找不到再見白璣的途徑和理由,那個笑著揉亂他頭發的人,經年累月地出現在他獨處時的思緒裏,兩人曾經有過的交流都在思緒裏被無數次慢動作重複著,讓人入魔。直到舍友的一句無心之語破了這個困局。那是一個難得涼爽的夏夜,他和舍友踢足完足球往宿舍走,遠處的公寓亮了一樓的燈,夜風吹來,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藍軻的額發有些長了,就用幫麵包袋子的橡皮筋紮起來,一晃一晃地頂在腦袋上,王成文側頭看著藍軻格外秀麗的眉眼和被汗水浸潤後光潔的額頭,心裏莫名悸動了一下,他慌忙帶著球跑到前麵。藍軻有些累了,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慢慢地在後麵走。“喂,藍軻!”前方的少年忽然回過頭來叫他,藍軻不明所以,連忙跑了兩步和他並肩,一邊低低應了一聲:“怎麼了?”王成文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又故意用側腰去撞藍軻,像個幼稚的小孩子,藍軻不想和他鬧,但被強硬地掰著肩膀掙不脫,兩人在路上你撞我我拉你地傻笑。“我就想說,你這麼好看,怎麼不去做明星?”王成文又把藍軻攬回來,大馬金刀地往前走,藍軻小雞仔一樣被他卡著脖子,走得頗為辛苦。他嗤笑一聲:“就算長得好看,明星也不是說當就能當的,我不會唱歌不會跳舞還不會演戲,誰簽我?”少年放開藍軻,意識到自己說了傻話,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也是哈,當明星也沒什麼好的,回宿舍我給你煮麵吃!”心裏對於藍軻的反應卻有點不易察覺的失望,畢竟他話裏的重點是在於誇藍軻好看。可藍軻既沒注意到他的失望,也沒注意他微微紅了的雙頰。全家人都對藍軻的決定震驚不解,藍正鋒甚至把他鎖在本宅的小院裏許多天,藍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不是刻意較勁,而是除了我想要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具有說服力的原因。他和王成文說的的確是實話,進入演藝圈的技能自己一項也無,也許可以學,但不知道要學多久?能不能學會?他坐在回廊下逗貓,一邊胡思亂想著。貼梗海棠花期快過,血淚一樣撲麵而下,星星點點落了一地,被人踩過花汁亂濺,變成一種斑駁的紅。白璣和他從來沒在一個世界過,無論是天之驕子的他和自卑怯懦的自己,還是刻苦上進的他和隻懂得靠藍家的自己。藍軻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和白璣站在同樣的地平線上,再唐唐正正地叫一次白璣學長。藍正鋒看著兒子那日漸瘦削的小臉,又想起來馮岫那兩句戳心窩子的話,藍軻的確少有自己堅持要做的事,這次一門心思想要去演戲,麵對著藍軻那殷切的雙眼,心也一日軟過一日。藍軻從小就聽大人勸,說什麼都隻乖乖聽著,藍正鋒欣慰之餘又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嚴苛,但轉念想到其他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走了歪門邪道,藍軻聽話點也是好事。演藝圈也罷,總歸是份職業,到底還有馮岫看顧,比走了歪路好,他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