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深雲重風悄悄,月淡星疏雨漂漂。
山高水遠林靡靡,寺廣院幽燈皎皎。
威嚴神像殿上坐,搖曳香火堂下飄
怒目金剛慈眉佛,隻攝蒼生不捉妖。
——《夜古刹》/霖江南
深山叢林之中,古刹左側廂房之內。
妙齡少女端坐中堂雕花圈椅上,輕啟櫻唇淺品一口香茗,道:“左右,押那廝押來。”錦衣侍衛門外唱喏,少時推搡葉麟之而入。妙齡少女將青花茶杯放在桌上,道:“小賊,你到底說是不說?”葉麟之覺出情勢略顯異常,便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說便說,但不知郡主要我說些什麼?”妙齡少女傲然而視,道:“你姓甚名誰,家居哪裏,三更半夜因何匿於大樹之上,皆細細講給本郡主聽!”業已遍體傷痕的葉麟之,舉掌拭了拭嘴角殘留血跡,道:“草民晝間早已如實相告,當晚恰好途徑那裏,遇見偌多人爭相廝鬥,隻是瞧瞧希奇熱鬧罷了。”妙齡少女聽罷柳眉微蹙,道:“本郡主諒你年幼無知,幾次三番寬恕。你切莫再逞口舌之能,自討苦吃!”葉麟之笑容吟吟,道:“草民兩日水米未進,也隻得討苦頭吃矣。”妙齡少女冷嗤一聲,道:“你若執意孤行,恐怕連苦頭也討吃不起!”葉麟之假意恭維,道:“似郡主這般容貌,可算生得落雁沉魚、閉月羞花,且貴為當朝郡主之尊,又何苦為難我一個鄉下頑童?”
妙齡少女杏目眨眨,收起玉足側蜷圓椅之內,道:“那小賊,你怎知我生得落雁沉魚?”葉麟之見女子十分受用虛托之詞,接道:“恕草民直言,我自降生於世,還從未見過像郡主一般的神仙人物,可稱得上是月宮九天玄女下屆,碧霄瑤池玉姬臨凡。”妙齡少女忍俊不住,翠袖半遮玉顏“咯咯”一笑,道:“胡言亂語,你又沒去過天上,怎知本郡主如神仙人物,仿佛玄女玉姬下凡一般?”葉麟之幹咳兩聲,道:“草民雖未去過天宮,然夢裏卻時常得見。”妙齡少女歪著小腦袋,道:“如此說來,你時常夢見仙女?”葉麟之點了點頭,道:“草民不敢相欺,夜晚每每熟寐,多見仙女翩翩,猶如花蝶起舞。”妙齡少女道:“我來問你,那夢裏的仙女都長得什麼模樣?”葉麟之端相女子兩眼,道:“大抵與郡主殿下一般無二,莫不傾國傾城。但有些仙女姐姐容貌,卻稍遜於郡主殿下。”妙齡少女含嗔佯怒,道:“你以為花言巧語一番,本郡主便不殺你了?”葉麟之挺胸昂首,道:“草民句句屬實,絕非花言巧語。即使郡主千刀萬剮了我,草民亦心甘情願。死在郡主手下,也不失為人生一大幸事。”妙齡少女沉默少頃,道:“本郡主欲收你作貼身隨扈,意下如何?”葉麟之暗暗長籲口氣,道:“如能侍奉郡主駕前,實乃草民一生莫大光榮。”妙齡少女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本郡主成全於你。左右,拉他淨身!”葉麟之如墜煙霧,道:“郡主,何謂淨身?”妙齡少女道:“毋須多言,去了便知。”
所謂淨身一詞,古稱宮刑。據《後漢書宦者列傳序》記載,曰:“宦官悉用閹人,不複雜調它士。”這是由於在皇宮內廷,上自皇太後、太妃,今至本朝後、妃以及各部院宮侍等,女眷較多,如允許男侍出入,難免會發生穢亂宮帷之事。因此,宮內絕不允許其他成年男性當差。
堂下錦衣侍衛應是,押了葉麟之來至旁側廂房,除去脛衣內褻,將他仰麵放在木榻之上。
執事和尚捧來一盆清水,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道:“爾等摁住,我要動手了!”四名錦衣侍衛聽言,呼啦啦隨蜂擁而上,扯來幾條繩索,纏繞紮緊其周身各處。繼而,當中一人伸手固定其腰部,又兩人分抓其雙臂,另外二人則分按其雙腿。
霎時之間,直唬得葉麟之魂飛魄散,旋使盡渾身氣力反抗,旋扯著嗓子嗥叫,道:“你們要作什麼,快住手!快住手!”
執事和尚見他不停竭力扭動,晃了晃掌中匕首,道:“這廝一味掙紮,莫如打暈了罷。”固定腰部的錦衣侍衛道:“萬萬不可,打暈性命堪憂。小郡主旨意,欲收此人為貼身隨扈,或許不久日後,位居為吾等上司也說不定,倘若行刑之中死去,教兄弟幾個如何交差?”那執事和尚愁眉苦臉,道:“他這般掙紮不止,卻教小僧如何行刑?”另一個抓壓右臂的錦衣侍衛道:“多加幾條繩索,死死綁縛。”於是乎,又尋來兩條繩索,並揉搓一個布團,塞堵其口內。執事和尚捋袖紮勢,左掌豎於胸前唱喏,道:“南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施主日後飛黃騰達,饒恕貧僧今日無奈之舉。”言畢,匕首向他身下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