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扁舟靠岸,冷小宛飛躍而下,跪撲那名素衣女子懷中,仰螓首欣喜若狂,道:“無雙姐姐,你怎麼來了?”言語未盡,兩行熱淚盈眶而出。伊無雙憐愛的撫著他烏黑秀發,道:“宛兒妹妹,你回來了。”冷小宛拭去伊無雙眼下淚珠,道:“無雙姐姐,你有無有想念我們?”伊無雙莞爾一笑,道:“無有,誰個會想念你。”冷小宛歪著螓首,道:“姐姐還想抵賴,我適才聽宋堂主傳話,說伊宮主每到清晨薄暮,便獨自來在江邊詢問值守弟子:你們葉師伯、冷副宮主二位可有音信。”伊無雙遂作出一副佯嗔假怒的樣子,道:“宋堂主這饒舌本領,何時何地皆會派上用處。少頃回來,我非打他一頓板子不可。”冷小宛插科使砌,道:“宋堂主皮糙肉厚,打死他也無濟於事。”伊無雙輕輕一戳他的額頭,道:“打他無濟於事,那我便打你幾板子。”冷小宛吐了吐舌蕾,道:“宛兒甘願受打,姐姐舍得麼?”伊無雙“噗呲”一樂,道:“舍得、舍得!姐姐有何不舍得,打死你才好。省得閑暇之餘,你到處無事生非。”冷小宛緊緊抱住他,道:“宛兒那是歡喜姐姐,不是欺負姐姐。”
葉風舟進前脈脈含情,道:“雙兒,你怎麼來了?”伊無雙舉目柔聲細語,道:“風舟,你回來了。”葉風舟點了點頭,道:“江畔水冷風寒,我送你回去。”一邊說著話,一邊繞到他後麵推住車欄。伊無雙反手搭在他胳膊上,道:“好,咱們回去。”
沙灘上印出兩行車輪和一列足痕,漸行漸遠。
司綠衣目視遠去背影,道:“師傅,兩位師伯真叫人羨慕。”冷小宛歎了口長氣,道:“若是無雙姐姐能站起來,他們實乃一對神仙眷侶。”司綠衣茫然若迷,道:“師傅,伊師伯為何坐在四輪木車上?”冷小宛聽言渾身一顫,道:“十八年前,吾等與官兵大戰香爐峰,你伊師伯為救為師而跌落懸崖,雙腿從此失去了知覺。”司綠衣柳眉一蹙,道:“可惜、可惜!伊師伯如此一位璧人。”冷小宛道:“徒兒,你也覺得伊師伯漂亮?”司綠衣道:“那是自然,像伊師伯這般花顏月貌,天下實屬罕見。”冷小宛嗔了一眼,道:“伶牙俐齒,伊師伯相比為師如何?”司綠衣摟住他胳膊,道:“師傅同伊師伯一般美麗,都宛如天女下凡。”冷小宛笑靨如花,道:“莫再阿諛奉承了,快跟上去。”
師徒二人便手牽著手,穿過一片小樹林,跨過一架石拱橋,便瞧見一座偌大宅院。八名勁裝漢子腰懸短柄樸刀,兩兩相對列守門前。
冷小宛遠遠招呼,道:“馮門主,別來無恙。”一個頭領模樣的勁裝漢子聞呼,忙望而打躬作揖,道:“護衛亭哨衛門門主馮天鶴,參見冷副宮主。”冷小宛擺一擺手,道:“免禮,你適才可曾見到葉師伯?”馮天鶴即往旁一退,道:“回冷副宮主,葉師伯並伊宮主剛剛入內。”冷小宛點了點頭,道:“小心戒備,不得怠慢。”馮天畢恭畢敬,道:“是!”爾後昂首高傳,道:“速速稟報伊宮主,冷副宮主回府!”
伊無雙、司綠衣相對一視,邁進朱紅大門。
但見宅院內樹高草盛,真個是福地靈苑。霖江南故作《月英宮》一賦,曰:鬆直柏聳,泉清水秀。飛禽雙雙銜白雲,走獸隻隻嬉紅果,圓石粒粒鋪幽徑,青苔鬱鬱遮暗光。宮殿正正依假山,廂房側側傍流澗。樓台廊軒花中藏,亭榭閣舫池上栽。
司綠衣直看得膛目結舌,禁不住脫口而出,道:“老天爺,這是甚麼神仙所在?”冷小宛嚇得一驚,忙道:“綠衣,你因何大驚小怪?”司綠衣舒舉雙臂,原地翩翩舞轉兩圈,道:“若在此棲居一世,夫複何求!”冷小宛嫣然而笑,道:“傻徒兒,自今日始,這裏便是你的家,休言棲居一世,三生三世又有何妨。”司綠衣眼圈一紅,屈膝“噗通”跪在地上,道:“多謝師傅、葉師伯大恩,若非兩位出手搭救,綠衣做夢也未想到,尚能活在這人間仙境之中。”冷小宛扶住他胳膊,道:“好端端哭甚麼,快些起來。”司綠衣嬌淚潺潺,道:“師傅與葉師伯恩重如山,是綠衣複生之父母。今後若有怠慢,還請葉師伯、師傅不吝責罰。”冷小宛柔聲暖暖,道:“我的徒兒這般乖巧,誰個舍得責罰。”
就在這時,正堂之中有女子發問,道:“蘭兒,冷副宮主回來了麼?”
正堂門外肅立兩名妙齡少女,大約桃李之年,皆上著交領短衣,下穿粉色裙裳。
右邊妙齡少女向這邊張望兩眼,爾後轉對房門施了一個萬福,道:“啟稟宮主,冷副宮主回來了。”堂中女子又道:“宮主有令,請冷副宮主二人進來。”妙齡少女擺手呼喚,道:“宛兒姐姐,伊宮主有請。”冷小宛疾步握住二女雙手,道:“蘭兒、竹兒,可想煞姐姐了。”右邊蘭兒興高采烈,道:“宛兒姐姐,你何時回島的?”左邊竹兒亦喜不自勝,道:“宛兒姐姐,為何不知會我們一聲?”冷小宛不迭連聲,道:“未來得及,未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