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走梅園好景凶人 破妖障美物奇功 二(1 / 2)

這便是一首用簫演奏的梅花三弄,簫曲嗚咽綿長,雖不及笛聲琴曲悠揚婉轉,卻勝在數載淩寒一朝芬芳。

笛簫均為管樂之最,有道是絲不如竹,竹乃君子,梅為良樹,此物與簫最相宜,一管竹簫剛直不阿,一口真氣中正不屈,便是君子樣貌。

琴箏縱有千般變化,卻不及一杆竹腔通萬法。一口氣,一根竹,便能演變整個世界,不偏不倚中直有度,上承九天之氣度,下通瀚海之寬懷,與人最像,與梅最像,人生當如此,簫聲亦應如此!便是橫笛也無法達到的。

一朝得盡寒徹骨,總喚他更夜競香。

數載清輝霜和雪,羞叫雲中月上涼。

如今滿堂春梅開盡,小風拂麵,腳下石徑也圓潤許多。大成子頑童一般折梅在手,逛逛這,走走那,一時又送來新鮮顏色幾枝,他省事,我也樂得在這園中走上一走。

三弄梅花,取天、地、人三才之意,天若弄梅花,使得其疏影,地若弄梅花使得其精骨,人若弄梅花,使得其香魄。

此時正為曲中之英姿卓越,一弄之故,遍地林影,颯爽之餘溫婉有佳,天上千星簇月,影下百蕊邀人,縱使身旁之人癡狂模樣,也如晨鍾暮鼓叫人安然以極,再焦躁不起來的。更有心中意氣風發,天高地闊之感,便知此一弄可斷人腸亦可慰人之傷。

受梅曲之英姿所染,豁達萬分,再不擔心大成子會跟丟自己,便邁步抬腿,沿石路一側,傾心而去,快哉,快哉。

林中深處,行的遠了,就更加驚歎於梅的好處。此處梅林,妙在隨性,巧態奇居,勝卻千般匠功。

似嬌人遮麵,公子良顏,經行處柔韌不羈,再觀之落落大方,風起於靈動之間,雪見於英華之中,如此神工定是那二弄之精骨即便草木之資也能叫人蒙羞,盡興之下再不容他,便隨著樂曲向更深處走去,卻不知,那深林之中蘊藏的又是怎樣的迷底風波…

簫聲嗚咽,曲折流離如腳下石徑般淒淒楚楚,弄梅已過其二,驚風乍起,落梅如雨,總不似尋常模樣,朗夜星空被映的妖嬈起來,明明已經接近尾聲,縱使紅梅傲骨也要遵循事理該當蟄伏,卻因此曲實在精湛,叫人欲罷不能,心中離去之意再盛也迷失在這美景良辰之中不能去了…猛然想起,回頭尋找大成子,見他老實跟在身後,隻是神情枯槁被什麼吸引著朝前走去。

“大成子…”

“…”

果然,澀澀夜風之中,除了這句恍如世外的呼叫之外,再無回聲,盡管不想再走下去,一則身不由己,這腳,這腿竟不是自己的,隻朝前邁去。一則大成子行為實在詭異,叫他不住已往更深處去,如若丟下他獨自回去,著實放心不下。事有反常必為妖,明知前方定然凶險,也隻好硬著頭皮走了下去…

風波起,費思量,漸漸的,美景之中開始有些瘮人了,驚風愈重,落花愈急,遮住了人眼,花瓣紛飛竟劃傷了皮膚,腳下之路如泥沼般變得凝滯難行,腳踝,膝蓋,腰間,手肘車裂一樣的疼痛,這紛飛的不是先前美不勝收的花朵,更像是野馬拖著的韁繩,眼看著就要將人四分五裂,恐怖如上重刑,記得暴君一項殘忍刑罰,將人捆在長板之上,把寖濕了的紙巾一層一層的蓋在臉上,直等著那人安靜著窒息死去,如今勁風之下,那能熬過徹骨寒涼的花瓣糊在臉上竟與那死法一般無二…饒是如此,依然沒能阻止腳下的步伐,到底是什麼樣的妖異,讓人自己一步一步的邁向死亡?

“大成子,再這樣下去,你我恐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如此緊迫,別提是說話,就連喘息也異常艱難,此話也隻在心中想上一想,想不到又是一次,連遺言都沒能留下的死亡之旅…短短幾日時間竟接連遭逢大難,奶奶還在家裏等我們回去,還有太多謎團尚未解開,就這樣命喪在一首古曲之中,我心不甘!!!

在沉重的花瓣和風阻中艱難的將手抬到麵前把糊在臉上的花瓣抓下,驚奇的,我以為多厚的一層花瓣,竟隻薄薄的一層,卻也費去不少力氣。

再次睜眼看向林中,大成子也同樣被花瓣包裹著機械前行。此時三弄已近尾聲,前方不遠處正是來時一弄開始的地方,簫聲也逐漸平緩,風力卻依然如舊,花瓣紛飛不時的朝臉上撲來,我隻好將手擋在前麵,好在出口就在眼前,到時不管如何,從那裏出去,便安全了。

我擔心大成子被曲聲迷惑隻知前行,被飄落的梅花給憋死,便用盡全身力氣朝他追過去,風力太大,若想追上他談何容易?終於在我感覺到各關節已經被勒出血跡的時候,趕了上去,同時,出口也就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