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裏間是一個靜室，大成子在更裏麵靠下山道路與我睡覺的地方相對的位置。奶奶的屋子在堂屋的另一頭。平時喝茶聊天休息都是在現在我處的靜室之中，等我找出茶具做完準備，奶奶已經收拾妥當，坐在旁邊看我泡起茶來。
“好啦，這套茶具雖然不及五福盞，但也是我倆從南邊尋來的，您先湊合喝著，來日再尋好的。”
我斟了一杯先送到奶奶麵前，等她接過品嚐。
“嗯，果然是新茶，味道很好呢。也不枉費我的孫兒們費力尋來。”
奶奶此時滿足，像個天地間頂富有的老人，我見她喝過頭杯，十分滿意，便又給她添上一杯，令外倒出一杯，朝裏間喊道：“大成子！喝茶了！”
“…”
裏間並無應答，我便繼續喊到：“快來，一會兒冷了！”
過了一會兒，見大成子從來裏頭走來，並未換掉身上劃破弄髒的衣服。
奶奶皺眉問到：“怎麼還沒把這一身破衣換掉？越來越沒個規矩！”
奶奶暮年慈愛，但內裏剛強治家從嚴，詩書禮儀，孝義悌忠無不在意的。就連我飯前也是先將破爛的外衣脫去才上桌吃飯，成綰醉當日自言十數年端正儀表，即便一時瘋玩，過後也極重儀禮，髒壞的衣服事後是一定不穿在身上的，如今我們山中先是那等瘋玩一通，又在驚慌之下逃出荊棘叢，衣衫襤褸自不用多說，怎能還敢穿在身上在奶奶麵前休息？
對於奶奶的責問大成子也是不答，他隻道我叫他來喝茶，便從我手中接過茶杯也不坐下，一飲而盡，轉身依舊回裏屋去。
我險險的從他手中接過差點又被他掉在地上的茶杯，心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重。
奶奶此時也看出自己孫子今日有些不同尋常，便疑惑的問道：“成兒，今天是不是哪裏不對？”
我心中叫苦，看來那山中奇曲不光光隻是邪門這麼簡單的了。
“是有些不對勁，從下山開始，他竟一句話都沒說…”
奶奶眼中的遲疑之色，逐漸變為擔憂，又從擔憂變為堅韌，起身道：“我去看看…”
我也跟著奶奶到裏間去看看，大成子究竟怎麼了！
來到裏間便看到大成子和衣躺在床上，直挺挺的，睜眼看向棚頂。
“你這是怎麼了？”
我心中沒底，出口問道。
“…”
大成子依然不出聲，對於進來探望的我和奶奶視若不見，如何詢問也充耳不聞，入了定般。
“做什麼穿這髒衣服躺在床上？是哪裏不舒服嗎？”
奶奶麵色沉著，目光堅定，看不出心裏有什麼波瀾，但言語間就已經有了擔憂之意。
想起在那曲中梅林時我們蹭被摔過，自那以後大成子便不像往常了，我道：“怕不是摔壞了？我們在山中曾經摔過一跤…”
因為我自己也不確定那曲中經曆是不是真切話語中難免些許遲疑。
奶奶聽聞我如此說，便彎腰查看大成子是否真傷到。查看一番，奶奶神色開始凝重起來，沉吟半晌對我道：“不像是摔的，倒像是丟了魂兒似的。”
“丟了魂？”
我見奶奶一番查看，觸碰大成子並無痛狀，奶奶一說，聯想怪異古曲，心中也開始犯毛起來，再伸手到大成子額間，觸手冰涼，心裏暗叫不好，隨後驚道：“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