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呀,來相勸,
勸得過鵝毛大雪遮過那蒼天眼。
勸得過烈焰焦陽曬幹那九洲泉。
勸得過燦漢星宇送歿那堂前燕。
勸得過無邊燈火照不見那蕭蕭夜…”
言語很難表達女幫兵對於此事的執著,卻可以感受到,這便是幫兵之力與那無邊怨氣的較量,黑色怨氣越重,唱詞便越激昂悲壯。似乎是一種以悲對悲的爭鬥,常聽人說清風煙鬼最無情,想要以悲聲感化悲王又談何容易?以往隻知道道家人修真練氣是與天掙與地奪,卻不知這薩滿馬家修行濟世竟也是一般逆天無二…何況,換作道家,此鬼,便直接給收去,雷符之下,早已經化作灰灰,即便那日的馬家仙,也險些將其吞噬,不成想確實一介女流幫兵,竟生出此等慈悲心腸,仿若佛門,薩滿一派果真有獨到之處。
“回還呐,
回還那青山依舊翠。
回還那碧水也常甜。
回還那雲中有仙鶴。
回還那雨內起紅蓮。
回還那人間煙火永流傳。
歎幫兵我就再說一句,
回還那浩氣昭昭好蒼天!”
這一段唱罷,女幫兵不再張口,手中爐筒連拍,筒中一股青煙排出飄向那女鬼黑氣之外。
曆時青煙黑氣翻騰不休,好青煙,包裹的黑氣愈加柔和,青黑之間逐漸顯現陰陽的氣勢,消長之下,竟然呈現出灰色的雲煙,雲團中似幽似怨的聲音開始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平靜的祥和。
如此看來,女鬼已然掙脫了怨氣,如今便是個煙魂了。青煙直上,在雲中淡去,一切來的太過匪夷所思,竟連一句謝都沒能說出口,五日前還窮凶極惡的百年老鬼,經那碧音姑娘幾聲筒音,幾段唱詞便有了脫胎換骨的造化,如此便知,此鬼日後再沒苦楚了…
如此奇術,在不傷害冤魂的情況下,解決一處為惡世間的隱患,造化自然比普通除魔術法高深許多,隻看眼前女幫兵便知。
此時女鬼所化煙魂已經被成功度化,回到她本應去的地方。碧音卻癱坐在亂石叢中,雖不像意料之中的虛脫,也失去了之前的強悍模樣,連氣息都喘上幾分。
我見狀快步上前,將那晚送給她的食盒打開,裏麵的食物果然沒動,也所幸此盒出自成綰醉之手,盒內吃食都還新鮮。我思忖女幫兵定是五日前就滴水未粘,這五日也都一心籌備度化煙魂之事,定也粒米未進,如此虛弱貿然的給予食水一時吃不下不說,恐怕腹中也承受不住。所幸先將那日我們采的忍冬找出,拿了兩顆,送到她口中,似乎這也正合她意,欣然接受,放到嘴裏嚼了幾顆,喉間有了滋潤,剛要與我道謝卻被大成子打斷。
“唉,這位姑娘好像在哪裏見過。”
碧音才緩過點氣力,正準備說什麼,卻被大成子打斷,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很不舒服。卻又無奈,她深知我身上之人受女鬼所害,身上腦子都不好的很,道理是講不通的,便冷目看他一眼,然後示意我將盒裏的食物拿來給她。
想來那本事也不是好施展的,如今碧音癱在那裏,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先前那麼個人,剛才術間唱曲那樣的氣勢,如今可憐見的,此間之事都因我二人而起,我們死活,那女鬼好壞,俱與她不相幹,萍水相逢,甚至不因為此事,她都不會現身同我們相會,一切種種全不過一顆濟世救人的心,想到此處,我心中對她更敬更憐,便將食盒內食物一點一點的喂給她吃。
她看起來是真的餓了,絲毫不避諱我身上還有個喋喋不休的大成子正看著自己接受一個陌生男子的貼身照顧,一張嘴一顆心一雙眼全在我送進嘴裏的食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