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古國,蒼梧城。
雲白玉石的大殿,透著珍珠般晶瑩珠光,殿中擺件倒映其中,似有鏡中花水中月,虛實相輝忘卻雲端。
青娍身著一條裸粉色襦裙,外披白鶴花樣的紅色大袖,她皓白的肩頸上,還佩戴了珍珠瓔珞,她背著身倚在美人榻上,那如墨漆黑的三千發絲從榻上垂落,蜿蜒卷踏行至地麵,似有潑墨揮毫入了宣紙模樣。
雲梨入長月殿,便見青娍渾然一身軟塌無力,倚在榻上。她雖有心疼,但將公主騙至此處,也是主君的意思,並非她們能做主的。
“公主!我帶了些吃食,你趁熱吃些!”雲梨將食盒裏的吃食,一一擺盤在桌上,話說間已經布置好了。
青娍並未作答,也並無其他的反應。雲梨有些好奇,這公主平日再是不言不語,可每每有人同她說話,出於禮貌她都是要回複一二,隻是語言簡短,沒有多餘的情感,令人感覺不到了心暖罷了!
莫非是睡著了,雲梨想著,便從一旁取來被褥,上前給青娍蓋上,這還沒靠近得緊,青娍便輕輕抽噎了一聲,雲梨瞧著她那泛紅的眼圈,就知道她又偷偷哭了。
“公主自回了樓蘭,清減了些,是樓蘭的膳食不合公主的胃口嗎!?”
青娍微微抬眼,淡淡的搖了搖頭。她心中的鬱結,恐怕一時難化,但眼下卻隻能繼續裝著堅強,把能做的事都做完。
“替我梳洗,再取些關於鬼方國的書來,還有,讓閆璐來找我!”
“奴遵命!”
聽聞,雲梨才鬆了口氣,心中對公主的敬意又多了幾分。若是主君見到這樣的公主,興許也喜愛得不得了。
一經梳洗,青娍感覺整個人清朗許多。她端坐在長月殿正堂上,俯首案桌上的書,幾經翻閱也是看了大半。正逢此時,閆璐從殿外走來。
閆璐正要行禮,青娍抬眼便道:“上十方諸天,下九夷八荒;縱千古延今,橫諸侯立國;行之本質,倒也不違!”
閆璐一時語頓,她沒想到公主尋她來此處,竟然不是為了詢問主君那些事,而是論這天下事。莫非這公主,一早便知曉一些事了。
“閆璐愚鈍,不知公主何意!?”
青娍神色冰冷,拿起暗桌上的筆,伏案寫下寥寥字跡,卻不乏分心道:“九州與蠻荒相隔千萬裏,若想聯合九州攻打鬼方,那麼天時地利都不占優勢,如此一看便會不戰而敗。九夷有九國,而八荒隻有樓蘭和鬼方國,兩國適逢對立,九州又遭遇不測!所以想要救下父君,能靠的隻是樓蘭自己。”
閆璐瞧著青娍,心中倒是有幾分詫異,她隻是在九州讀書識字,為何能分辨這些,莫非這就是皇室天生的能力。
“公主說的極好!”閆璐雖有讚許,卻還是不顧情麵道:“單憑樓蘭抵禦鬼族,主君為此耗費了十三年,仍就沒有善終!公主如今與十三年前的主君如同一轍,莫非是要繼續抗衡,這點上來看,公主不愧是主君的女兒!”
閆璐的挖苦,青娍並非聽不出來,隻是懶得與她計較這些,何況她不想和那人同比,本以為見著他,能為母親討回公道。可如今反倒是自己,為這個素未謀麵的父君,籌謀討回公道。想來、這樣的父君還真是天下第一“混蛋”!
青娍心中突然有了一計,不費一兵一卒,智取即可,想到此處,她麵上也鬆了很多,沒有那麼冷厲。
“不知宮中可有什麼文官?”
青娍這一問,閆璐就有些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幹嘛了,這樓蘭一直都重武輕文,若非是前朝君後沒留下個像樣的繼承人,也輪不到如今這位主君繼位。更輪不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連走個路都怕她身子垮掉的公主,繼承大統。她本想著,這樓蘭皇太女,應該是有雄鷹一般威嚴之氣,可自從看了青娍,她便覺得,這位看著弱不禁風的公主,隻要不哭哭啼啼,也就是樓蘭的福氣。
“公主恕罪,樓蘭並無文官的說法。在樓蘭從文不如從商,所以你見宮外那些商鋪,自然比比皆是!有能耐的武士,都入了宮中,在宮裏做事!”
閆璐說的時候,還十分愜意,愜意中還有些得意。青娍想著自己也算儒生中的佼佼者,如今看來這蠻荒果真不是用文之地。
“那總有史官吧!這樓蘭入冊載書,總歸是有人編寫的,就把編寫史書的人找來即可!”青娍隻得再退一步,放寬了條件,總歸是想要找幾個,能陪她說說話的人,不然真的孤掌難鳴。
“這個倒是有,公主請!”閆璐說著,便做著乖巧的樣子。
青娍禮貌回了句:“我不識宮中的路,還是閆璐指路好了!”
青娍說著,便主動行在了閆璐後側,閆璐雖覺得她這麼斯文儒雅,會令人時而感覺不適,但漸漸習慣倒是覺得,那就是公主本來的樣子,也就順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