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雲提前了半個時辰等在院子中,潤甫先生來的一刻不差,瞧見安錦雲乖乖等著顯然是有些意外的。
本來說是叫潤甫先生住在伯府中方便教導的,隻不過潤甫先生還有別的事,遂三日來一次。
安錦雲上前行禮:“請先生安。”
潤甫先生年過四十,穿一身幹淨的青藍長衫,頷首回禮。
兩人落座,潤甫先生身邊的小廝將先生的琴拿出來擺在對麵。
“上次教的那首曲子六小姐可學會了?”
潤甫先生語氣平平,仔細辨別的話能聽出其中的隨性和敷衍
安錦雲知道對方這句話隻是例行公事,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叫對方滿意過。
她倒是想爭氣一次說自己會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潤甫先生之前給她留的是哪首曲子。
“學生愚鈍,還請先生再教一遍。”
潤甫眼中露出嘲意:“六小姐若是不願意學,某可以向伯爺……”
“學生願意的,”安錦雲連忙硬著頭皮搶道,努力放低姿態:“先生別生氣,煩請先生再彈一遍,這次學生一定能學會。”
亦書在後麵暗暗吃驚,要知道按照安錦雲以前的脾氣早就和人嗆起來了,哪裏還會這般好言好語的道歉。
潤甫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了動,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六小姐身上浪費時間。
這麼多次了,對方一點尊師重道都不懂得也就算了,在他手下學了這麼久琴藝還沒有他新收的小童高。
他緩緩歎了口氣,嚴肅道:“我隻彈一次,若是你還是什麼都不會,某之後就不來了。”
紀家那邊後麵再去交代,反正現在他是真的不想再教一個根本不想學的人了。
“先生請。”
潤甫雙手放在琴弦上,低沉舒暢的曲調從他手下緩緩流淌出來。
起調略有些沉鬱頓挫,悶悶的壓在人的心上,周圍空氣好似不流通了一般,安錦雲跟著曲子心上一沉。
隨著時間推移,潤甫先生指尖在琴弦上不斷翻飛,曲調愈來愈激昂,仿佛是沙場上的將士到了最後一刻的破釜沉舟。
安錦雲仔細記著對麵男子複雜的指法,暗中在自己的琴弦上虛按著。
原來潤甫先生上次給她留的曲子是《赤雲飛煙》。
安錦雲心裏有了底,這支曲子對她如今是簡單的了。
同時又暗暗吃驚於對麵男子的琴技,她之前還自信自己學了對方十之八九,如今看來自己實在是太過自大,學了十之一二差不多。
“六小姐可看懂了?”潤甫停下手來就看到對麵的小姑娘似乎在走神的樣子,淡漠出聲問道。
安錦雲抿了抿唇,將手搭在琴弦上開始彈奏《赤雲飛煙》。
她故意彈錯了兩處,免得和自己之前差的太多引起潤甫先生的懷疑。
瑤琴隻不過是略懂一些,能聽出個好壞罷了,潤甫先生卻是這方麵的大家,安錦雲水準如何他心裏是再清楚不過的,一個人短短幾天就算進步也不可能像換個人似的。
安錦雲的曲風比之潤甫先生很明顯帶著自己獨有的驕矜和稚嫩,沒有對方表現的那樣開闊。
潤甫邊聽著,臉上的神情愈來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