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徹底激動了起來,顫顫悠悠地就要從床上下來,笨拙又費力地努力了半天卻還是沒能成功。
念之上前去扶,王氏一把拂開了念之的手,有些絕望的看著動也未動一步的安永年。
“你的意思是,我想要貪紀氏的那點嫁妝?!”王氏渾濁的眼珠中迸出憤怒和不甘心以及懊悔等種種情緒,一邊焦急地為自己辯解,一邊又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責怪著安永年。
“紀氏嫁過來這麼多年,我何曾虧待過她?她臨死前吃穿用度樣樣俱是最好的,是她自己短命沒有那個福氣!你現在為了一個瘋女人的癡心妄想將這些都責怪在我的頭上,你還有沒有心?!”
白氏聽得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巴掌打爛王氏那張嘴。
她的女兒從小金枝玉葉,嫁過來後天天看這個老婆子的臉色處處受著委屈就算了,王氏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自己短命沒有福氣”?這麼誅心的話,她也說得出!
還有她可憐的外孫女,不知道這幾年在伯府過的是什麼日子,被人欺負得性格都變了,今日又差點多了個後娘!還要聯合起來吞她親生母親的嫁妝!
安永年也聽不下去,壓著火氣好言勸道:“母親,您少說兩句吧,您在病中呢情緒不宜激動。”
誰料王氏聽了這句話更上頭,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安永年,突然爆發道:“你現在是要幫著外人來欺負你親娘了!伯爺去得早,我一個人將你們兄弟三個拉扯大,處處為你們打算,為操持整個伯府費勁了心思,你呢?!你現在這是要……這是要我的命了……”
安錦雲心裏很清楚為什麼祖母情緒會這麼激動,連最後的殺手鐧都使了出來。
伯府一大家子開銷很大,尤其是薛氏還在管賬的時候,靠著安家三個兄弟的收入很明顯入不敷出,三個人裏最賺錢的實際上是行商的三房。
那這些空缺的地方從哪兒出,自然是王氏手上握著的紀氏豐厚的嫁妝。
那些糧鋪米鋪油鋪,成衣鋪香料鋪酒樓茶館……每年多少利潤,明著的王氏不敢亂動,這些流動的銀子,最後還不是都流進了伯府。
安錦雲以前太小了,沒有能力去將這些東西收回來,現在既是將事情挑明了,那就要一鼓作氣全要回來。
眼看著王氏又在裝可憐,安永年念著母親病重不敢說太過分的話,兩撥人一時僵持在那裏。
“進去,說說你做的好事,”門口,亦書和瑤琴推著秀芝進來。
秀芝一臉驚慌,抬頭看見滿屋子凝重的氣氛,又將頭低了下去,跪在眾人腳下,顫著聲音說道:“奴婢該死,勾結外人,陷害自己的主子……”
安永年心中那個不好的猜測被漸漸放大,眼神緊緊盯著地上跪著的丫鬟。
“奴婢曾經是薛真儀薛小姐的丫鬟,此次……”她將頭低的更低,想要磕進地裏去,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怎麼與薛真儀串通好,揭開了王氏最後的謊言。
根本就不是替安永年誠心續弦,而是早就惦記著紀氏的嫁妝和薛真儀有暗中打算。
最後,亦書將從信鴿上搜來的兩封信都甩在地上,有一張飄飄悠悠差點落在王氏的臉上。
安永年隨手抓起一張,看裏麵字字句句皆是薛真儀教唆秀芝怎麼和自己的母親吹風,言語惡毒陰狠,全是針對自己的女兒與紀氏的嫁妝。
“母親……”他滿麵痛苦,鬆手將紙丟在地上。
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是被母親算計的其中一環。
白氏終於有立場說話了,她拉著安錦雲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給王氏撲麵而來的威壓。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怕是等你進了棺材都會被人吐唾沫,現在將我女兒的嫁妝交出來,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否則我們白家跟你沒完。”
王氏看著地上那輕飄飄的兩張紙,一時覺得殫精竭慮、滿身疲憊。
她閉了眼,虛弱道:“你們願意如何就如何吧……”
安錦雲可懶得看對方這副模樣,直接問念之將所有的地契、房契、賬本都拿出來,自己挨個檢查,確定都在了這才向著王氏行禮道:“那孫女就不打擾祖母養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