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他舉手之間,乾坤已經轉變。
剛才還困著她的侍衛們已經紛紛倒了下去。
星星立起來,就在漫天花雨的暗器裏,就在呼嘯而過的破風聲中,對著那人叫了一句:“你快走啊,樹林裏還有埋伏,你一個人打不過的。”
風慕川揚著手,那隻手正在往回收。
他已經除掉了幾乎所有要除掉的人。
他看到了她。
這是他又一次看著她穿喜服。不,那不能簡單叫做喜服,那還是宮服,是正紅色的五品太子側妃的宮服。
居然還戴了五品的雙尾鳳冠。
她對他喊你走!那些話居然還蠻有氣勢的。
像個命婦。
可是,轉而一看,又不像了,她還是她,站在那裏,兩隻本來總是充滿疑問的眼睛,此時瞪得驚恐。
是的,驚恐。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裏看到那麼的驚恐。
他還以為她的眼睛除了疑問,就隻有坦白或者好笑。
但這一刻,那眼神已經蒼白到沒有顏色。
他的心中一動。被她的蒼白驚著了,又像是被那種白刺痛了。
因為她的眼神,那樣無助。
想及此,他用落下來的手臂去摟她。
他忘記了房間裏還有活著的侍衛,他忘記了他此刻大敵當前,他忘記了他手中的暗器還等待發出……
隻是她的一個眼神,他忘記了所有。他隻想將她抱在懷中,永遠地,牢固地將她守住。
所以他歎息了,而後她就在一個人的懷抱裏了。
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在驚恐中,感覺到安慰,不像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像夢,像恐怖夢魘裏的一抹瑰麗而赤熱的虹,她的眼淚流下來。
風慕川,風慕川,風慕川……
像是一下子就噴出來,不,不是噴出來,是很緩很緩的掉下來。她突然有了一個決定。
如果現在就是一個死局,那麼就讓她以這樣的姿勢亡去。
她不用跟他說話,但已心意相通。
他願意與她一同踏入幽冥。
那麼,讓輪回來到吧。
讓一切就以緊緊相擁的姿勢,結束!
他抱著她,她偎在他的懷裏,他們耳邊鍾聲大作。
那是閣內侍衛向外麵報警的訊號。
她看到拉鍾的侍衛踢碎窗戶飛身躍了出去。
她看到窗扇落地,碎木塊濺得滿地都是。
她看到湖岸邊蕩出了數百隻的小船。
她看到那些小船上全是兵丁。
她看到李勉昌穿著一身吉服站在打頭的一船上,那人的嘴角帶著一抹殘忍的笑。而後,那笑容又變了一變,變得自信而自得。
是的,李勉昌是應該自信而自得的。
他是獵人,他做了圈套,且他今晚已經獵到了他的獵物。獵物?星星突然一愣。她在想為什麼她的潛意識裏用了獵物一個詞來形容風慕川。如果這個形容不恰當,那麼,什麼人是李勉昌的獵物?
難道這個獵物真的就是——風慕川?
李勉昌還在笑,那個笑容是一個圓滿的笑,是一個得償所願的笑。李勉昌得償所願?他要的,不是一個夏至日發生在東宮的真相麼?
那麼這個真相,難道李勉昌已經知道了?難道這個真相,與風慕川相關?
星星看著李勉昌,認真地讀取著李勉昌笑容裏的每一條信息。
原來李勉昌要的人是風慕川!
那麼風慕川是誰?他為什麼與一個皇家的秘密有關?他為什麼會成為貴重如太子的李勉昌的獵物?他對李勉昌的價值何在?
他是誰?隻是一個閃念,身邊這個抱著他的男子突然陌生起來。
她推開他的懷抱,轉過眼睛仔細地往他臉上瞧。
她耳邊是姚阿敏與李勉昌對她說過的一些片段。
庚辰年……夏至日……失蹤……羲王……太子……
難倒,風慕川是太子?
而李勉昌,正在殺死一個真正的太子?如若風慕川不是太子,李勉昌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布置,又如此得意地笑呢?
她的嘴張成O型……是了,是了,就算穿越來後事事如沒有中過她的意,但這一次,她一次中了。不是中獎,而是猜中了一個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