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清晨的雲山大營……
霧氣在山間遊走,太陽隻露一點小臉,天空是粉紅亮藍糾集的麵畫,雲山大營,就在畫麵之底,一座座兵營,偶爾早起的兵丁,走路時盔甲發出空空的嗑碰聲。
這本是一個寧靜的早晨,突然有十幾匹快馬從林間的小道上躥出,蹄聲隆隆,驚鴻般飛馳而過。
地上被卷起的草葉還在空中飛舞,那一彪快馬已經消失了蹤影。
……
十幾騎直到雲山大營的門前,守門的兵丁大喝起來:“什麼人?”
那一群人打頭的是位武將,手捧著一個明黃的包袱:“是我,長史劉勝,你連我都認不得了?”
兵丁抬眼細看,果然是劉勝,以前就是雲山大營的都司,能文能武,後來調任入京,做了皇上身邊的長史,倒是皇上最信任的朝臣,他應該在京中伴駕的,不知為何此時又出現在這裏?
劉勝將手中的包袱捧得高高的,大喝道:“聖旨到,快叫關將軍出營接旨。”
兵丁看了看包袱,又看了劉勝。劉勝身後跟著幾位公公,另外的幾人一看就知是侍衛,還有一人,戴著亮銀盔,穿銀色鎖子甲,紅櫻紅束帶,雙眉壓雲,玉麵威武,很是麵生,但看眾人對那人眾星捧月的態度,想是有些來頭。
兵丁先將營門打了開來,而後飛奔著去報信了。
不消半碗茶的功夫,整個兵營就列起隊來,而後,兵營的統領都司關承恩,急步從後麵的兵營中轉了出來,地上鋪了紅氈,關承恩在紅氈上跪了,恭迎聖旨。
劉勝將聖旨嘩啦展開,就此念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日,雲山大營都司關承恩,熟諳兵法,律下嚴明,令其調任南雲十六州遊擊將軍,欽此。”
聖旨讀罷,就此卷將起來,遞與關承恩。
關承恩伏在地上,猶猶穎疑地叩了頭,說了謝主隆恩。
而後卻不接旨,隻是道:“劉長史一直在京伴駕,皇上既然明發了這道上喻,想來龍體康泰的了?還有,關某既是一營之首,如是此時離了任,可由誰來接任呢?如是無人,營中無帥,這可不成了笑話了麼?”
說著話,一雙眼滿是猜疑。
關承恩是有疑問。
做為太子黨人,他一早就接到消息,說皇上會不日歸天……本來朝中隻有太子當權,繼位是順理成章之事,但前幾日太子連發密喻,讓他做好平定反叛的準備……
平定反叛?
他接到太子密喻時吃驚不小……不知何人會如此大膽,居然會逆謀反叛。
是以他這幾天一直加著小心,注意著京城那邊的動向。
畢竟,他這兒是離離師最近的一個護衛兵營,直接影響著京師的安危。
這會兒子突然得了一道調任的聖旨,調任?是調虎離山吧?這樣一想,就與前幾日太子發的密喻聯係起來。
一時間立即想到皇宮有了變故。
是以也不接旨。
隻是陪著個假笑一個勁兒地追問。同時跟身邊的隨從使眼色,讓他們做好戒備。
劉勝看他不接旨,也不惱怒,隻是笑道:“皇上身體還是抱恙,但,這兩日氣色好了些,已經能理朝政。前日接了邊關的快報,說是胡塗族犯境,皇上發了上喻出來,讓出兵,兵部侍郎秦大人力諫關大人出任遊擊一職,皇上準了,是以才發這道上喻出來……怎麼,看關大人的樣子,想是在京師呆的久了,每日養尊處優,是以不願意到邊關受苦,索性就連皇上的聖旨也埋汰起來,竟是不想接的了?至於關大人的繼任人選一事,皇上是已經選好了的,就是老戴侯爺的兒子,小戴侯爺。”
這幾句話說得極重,隻差把抗旨不遵幾字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
關承思與劉勝以前就不和睦,這會兒被那人搶白,關承恩手低著頭,顯顯就想就拔劍將那人一劍砍翻。
雖然劉勝如此說,關承恩對劉勝的話還是不能相信。皇上的龍體如何,每日都在京中密報傳來,關承恩是一清二楚,如今劉勝說龍體已健……關承恩倒要哼一聲,這明擺著是在胡嚼舌頭……
戴小侯接任雲山大營?是,這種事不是沒有先例。早在一百年前錦宣武帝時,當時的領侍衛內大臣區燁功高蓋主,宣武帝病重時怕兵士嘩變,就把當時京城周圍所有的兵營統領全部換成了皇子皇孫,以彈壓區燁,穩固政權。
但……此時的情況與當時不同,朝中沒有區燁亂黨,也沒有眾多皇子奪嫡,真不知這換帥一事有何必要。
這件事有蹊蹺。關承恩心思飛快地翻了幾翻,已經肯定一如太子所言,有人想犯上做亂,但這個人是誰?
難道是這位戴小侯爺?關承恩抬起頭,看了看站在劉勝身後的那位侯爺。
其實他是見過這位侯爺,在戴小侯進宮當近習的時候,關承恩就是城門長。那時他常感慨這個孩子長得太標致了些,倒像個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這會兒子再看,那人一身盔甲,麵如冷月,眼含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