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陰陽天盤。
“司命……怎麼、怎麼會這樣……”上生看著司命已經倒下的屍體幾乎失聲,她狠狠握住雙拳,指尖刺入掌心,將淚水硬生生咽了回去。
“看著同僚在戰爭中死去,我知道這種感覺很難受。南鬥司命、司祿,為了守護陰陽天盤而戰死,他們是天界偉大的戰士,他們不會被人遺忘。”湛清凰催動著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感知蔓延開去,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你要去哪?”
見上生當即便振翅欲飛往魔界的方向,她問道。
“去支援殿下。”
上生知道的她不會意識不到。湛清凰比誰都清楚,剛才的爆炸聲,來源於哪裏,又是誰所發出的。
可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是赤裸裸的陰陽天盤,她現在的身份不允許她做出衝動的選擇。
如今的思考不過須臾,在她以後回憶起來卻是是那樣的長,她痛恨自己的猶疑。
她的額頭處閃過一抹光芒——這是通知北鬥七星來援的訊號。
雙翼打開,她望向陰陽天盤,輕輕歎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戰場的方向。
*
“沒人告訴你,戰鬥的時候,不能分心麼?”
不待蒼雨鸞為益算的死感到悲傷抑或唏噓,天魔的嗓音自身後傳來,清亮而決然,在如血的黃昏中入骨入心。
蒼雨鸞猛然回頭,隻見在她目睹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天魔手中的幹將莫邪已經化作兩條真實存在的龍,自身的軀體漸漸崩毀,化作一縷魔氣注入到黑龍的眼中。
雙龍的身影在暮色中漸漸重疊合而為一,龍的眼神中是亙古的決然與傷痛,仿佛是從遠古神話中走出的悲劇英雄。
“他們羨慕,因為孤獨;他們憤怒,因為無助。”
“我們在回憶的盡頭,在魔界的深淵,在永恒的夢魘裏相遇。”
“此刻,唯有你我,隨你墮落,隨我沉淪。”
“我們永不分離。”
那一刻時間靜止,巨龍的行跡仿佛屬於更高的維度,巨大的身影就那樣直直穿過了蒼雨鸞的身體,她的身軀在天光下是那樣的無助弱小,如同折翼的蝴蝶翩然欲墜。
“殿下!”度厄大喊,他腳下的陰陽盤分裂開來,陰陽兩極瞬間出現在了蒼雨鸞的左右。
“輪回·逆命——”
在出招的一瞬間,度厄身上原本的四色冕光一層層向外鋪展延伸,綠、青、藍……末梢停留在比湛空更深邃的顏色,而後一層層崩塌下去,直至變成一介凡人,沒有了法力支撐的他無法再於天界停留,直直地落下天界,消失不見。
陰陽回轉,蒼雨鸞的眼中原本盡散的生機重新凝聚,又在下一秒變得無比痛苦。
度厄從天魔必死的殺招下救回了她的命,卻治不好她的傷,她的雙翼摧折,再也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身體失重,就要往下落。
“阿鸞!”
湛清凰竟然在這一刻出現在了蒼雨鸞的視線裏,可一切,都太晚了。
此時的蒼雨鸞,一點法力都無法催動,身體就那樣往下墜落而去,她破碎的純白衣擺在血色天光之下幾欲燃燒。
盡管湛清凰的速度再快,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墜落下去,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魔罪崖下。
“阿鸞——”
*
不久前才和她一起飲過茶的人,現在墜落天際消失了蹤影。她白發白衣天光下欲燃燒的樣子深深烙進了湛清凰緋色的眼瞳,也熔斷了隨後一根理智的弦索。
“啊啊啊啊——”
湛凰的憤怒布滿了整個戰場,緋色雙瞳此刻盡數染上血紅,濯暗出鞘,劍鋒直指壓境魔軍。刹那間天地失色,風雲變幻,蒼青劍氣自她劍鋒噴湧而出,凝成一隻啼血的凰,羽翎末端垂著驚心動魄的霞光。
“帝羽·凰歸朝——”
湛清凰隻劍尖向下一點,凰影振翅帶起九重幻影,一聲嘹亮啼鳴便直撲向壓境的魔軍,翼尖劃過,空氣無聲坍縮成虛無。
“北鬥殿主,青衣湛凰,久仰大名。可是這陰陽天盤不是南鬥所轄麼?怎麼還勞煩北鬥殿主跑到這邊來了?”
陣列之中七魔出列,合力將劍氣化成的凰影絞碎,卻難以阻攔羽毛般散碎的劍氣落入魔軍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湛清凰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緋色的眼眸在隱去光亮之後宛如血泊,手執濯暗向眾魔們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