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安沉思了一會便接受了西格的建議,將坐在地上東倒西歪的20名士兵連拉帶拽的拉了起來,讓他們趕緊挖坑。
士兵們叫苦連天,磨磨蹭蹭的不想動彈,但在李懷安冰冷目光注視下,還是掙紮著站起來開始挖坑,嘴裏小聲咒罵著:
“瘋子隊長!”“冷酷的家夥!”“算你狠···”
這幫家夥顯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隊長,上午才把另一支班隊隊長給凶殘的暴打了一頓的事情,顯然他們這位新兵隊長隻是看起來有些臉嫩,但骨子裏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背地裏罵歸罵,但心裏也是真的怕。
西格原本的建議是挖一個小小的單人坐坑,這樣工作量也不大,但李懷安斟酌後否決了,荒野中的夜晚,將所有人分散開來並不是個好主意。
他命令士兵挖了一個能藏下整支小隊的大坑洞,還特意將洞多挖深了些,同時將挖出來的泥土全部堆在坑邊沿上,再次將坑洞加高。
等到坑洞挖好後,天邊隻剩下最後一點餘暉,所有人都是滿身泥土,狼狽的像是剛從礦洞中鑽出來一樣,坐在坑洞裏喘著粗氣,累的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趁著天邊最後一點光亮,所有人咬著牙將板車上的物資箱搬進坑洞後,草草啃了點幹麵餅當做晚餐。
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後,浩瀚無垠的天幕上開始閃爍著點點星光,一輪彎月高掛星河之中,被雲朵遮住大半,投下緲緲暗淡月光。
白天還算安靜的荒野在黑夜中像是突然奏起了荒野交響曲,野獸的低吼聲、撕扯獵物的咀嚼聲、那些被獵殺的動物臨死前的絕望嘶吼聲,此起彼伏,似乎這一場場血腥殺戮就發生在所有人的身邊。
極遠之處時不時還會響起一兩聲悠遠嘹亮的巨大吼聲,這無名吼聲橫掃荒野,穿透黑夜長空,透過耳膜,將心髒震的瑟瑟發抖···
荒野的夜晚,氣溫果真降低了,寒風像是幽魂呼嘯著來回吹蕩,這個時候,士兵們才萬分慶幸他們隊長之前的果斷決定,使得他們在這冰冷的夜晚中有了一個小小的安身之所。
月色蕭瑟,星光暗淡,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缺少了光亮,所有人就像是感覺被扯塌了心底安全的圍牆,四周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黑夜中突然跳出來野獸,將他們撕碎吞下,有人開始心生恐懼···
危險的荒野,夜晚禁止點燃篝火或是氣煤燈,火光會驅散人心底的恐懼,也能驅散一部分野獸,但更會吸引一些強大野獸或是超凡生物的注意力。
在這片土地,人類是弱者。
黑夜裏,李懷安默默咀嚼著嘴裏粗糙顆粒,顆粒有些磨牙刮嗓子,也許是之前啃幹麵餅太著急了,將手上的泥土也吃進了肚裏,又或者是他運氣不好,吃到的這塊幹麵餅中摻雜的土塊多了些,誰知道呢···
當兵的日子確實跟他想象中差不多,不,比想象中還要惡劣,這是一份危險、辛苦,還要隨時付出生命的職業,
一切在學院中被花言巧語包裝的:建功、授勳、財富、榮耀等等光鮮亮麗的詞語,在你成為一名士兵後,都將破滅,現實會狠狠的給你左邊一個打耳光,再給你右邊來一個,然後再把尖刀殘酷的插入你心髒···
“嗚嗚···媽媽,我想你了!”
“我會努力工作,隻要別再讓我當這該死的兵了···”
已經有新兵靠在坑洞裏小聲哭泣,哭泣聲是那麼無助弱小,像是瑟瑟發抖的可憐小動物。
李懷安臉色一變,他可不想整支小隊發生嘩變,下意識的想要厲聲喝止,但想了想後,還是默默的換成了溫和輕鬆的語氣:
“你們知道一個關於布恩迪亞家族的故事嗎?”
沒有士兵理睬李懷安,他沒有在意,隻是用低緩的語氣開始敘述故事:“···我們趨行在人生這個恒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裏涅槃,憂愁和恐懼纏滿全身,淚水和痛苦飄灑一地。我們累,卻無從止歇,我們苦,卻無法回避······”
四周一片安靜,所有士兵早已經停止了哭泣,他們深深的被這個怪誕、魔幻的故事吸引了,仿佛他們在時光長河中目睹著這個百年家族起起伏伏、悲歡離合。
李懷安沒有再接著往下講,他語氣一轉,輕聲安慰道:“大家再忍耐忍耐,隻是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就能住進溫暖安全的新營房,在那裏我們可以整個晚上點著氣煤燈,吃上熱乎乎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