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一輛出租車駛下了高速路。
一轉彎,又駛向左側的一條岔路。
岔路並不寬闊,而且由於多年碾壓,這條柏油路早已經坑坑窪窪,十分難走。
夏天坐在車後,望著窗外的風景,腦海中卻是回蕩著中年司機說過的一些話。
今天的遭遇帶給他很大的觸動。
即便夏天經曆過許許多多的黑暗與不平,但仍然止不住殺意橫生。
他已經下定決心,待辦完了正事之後,要好好會一會這位焦王爺。
出租車一路顛簸,足足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了一個晉明縣。
晉明縣是一個小縣城,看起來頗為荒涼,既沒有大城市中的燈紅酒綠,更沒有人來人往的繁華麵貌。
隻有偶爾駛過一輛出租車,以及一些農用車之外,最多的就是摩托車。
夏天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對此見怪不怪。
又向裏行進了一段距離,出租車拐向右側的一條路。
約莫半個小時,來到一個村莊。
村莊不大,稀稀拉拉林立著一樁樁土坯房,隻有很少幾家蓋著磚房。
村子可以說人煙稀少,隻有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玩兒耍的孩童。
“老哥,前麵路邊停下吧。”
“好嘞。”
這名司機也是一位中年,和之前中年司機還是戰友,所以接到電話之後,毫不猶豫趕到高速路,並且答應送夏天來此。
停車後,夏天付了三倍的車錢,而中年司機說什麼也不要,雙方相互推讓一番後,夏天趁機跑開了。
一直到出租車掉頭離開,他才重新從一個胡同拐了出來。
“呼。”
夏天深深呼出一口氣,依舊站在原地,好半晌,從兜裏摸出一根香煙,點燃後,狠狠吸了一口。
隨後將挎包搭在肩頭,轉身走向前方小路的一道斜坡。
夕陽西下,餘輝灑落,仿佛給這座荒涼小村莊披上了一層殘紅的外衣,看起來美輪美奐,仿似世外桃源。
可夏天的心情卻變得沉重。
他那張原本古井無波的臉頰,浮現出了罕見的複雜之色,情緒波動變得強烈起來。
他遵守承諾,又來了。
來了戰友方大洪的家。
可他寧願沒有那個承諾,寧願戰友還活著。
“夏天,這是我女兒,方香,漂亮吧,今年九歲了,哈哈,你知道我女兒的理想嗎,她要當鋼琴家,等我退伍後,我就給搬到縣城去住,然後送她去學鋼琴……”
“還有我老婆,這些年辛苦她了,等我退伍後,所有家務我都來幹……”
“還有我老娘,等我退伍後,我哪兒也不去,就在身邊伺候她……”
耳畔響起方大洪曾說過的話,腦海中星星點點的記憶也構成一幅畫。
畫麵中,一個穿著迷彩的青年,正拿著女兒的照片四處炫耀。
“走啊,夏天走啊,今天我們誰都能死,你不能死,快滾啊……”
“夏天,活下去,來世再做兄弟!”
“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將我犧牲的事情高速我娘和我女兒,我娘年紀大了,女兒還小,等我娘進了棺材,等方香長大在告訴她,答應我!”
“……”
夏天的呼吸急促起來,張著嘴,像是在真空中尋找氧氣。
“呃……”
他的喉嚨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臉上卻在努力的擠出笑容。
他的笑容很難看,簡直慘不忍睹,甚至極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