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改變不了的結局(1 / 3)

灼華細細瞧著宋文倩,麵色比上回在寺裏見著時好了很多,雖消瘦些,到底還是帶著紅潤的,這幾日裏那溫氏母女過得雞飛狗跳的,應是無有時間去鬧騰她們才是啊!

宋文倩低泣道:“我家的事情你多少也聽了罷,母親雖心裏不痛快,可瞧著她們母女難過到底也鬆快了些,湯藥吃下去看起來也好些了,可不知怎的,前幾日開始又忽的重了起來,都吐了兩回血了!”

灼華替她擦著眼淚,心裏也是不出的難受,當年看著母親越病越重,她也是這樣無助。

她心裏是知道的,蔣氏的身子是十多年壓抑積鬱造成的,大約是不可能養的好了,前段時間又遭宋文倩婚事打擊,已經損到了骨子裏,如今瞧著溫氏吃癟心裏痛快,情緒大起大落之下又吐了血,怕是要壞了。

可這話她要如何跟宋文倩呢?任是再明白的人,都無法平靜的接受母親即將離世的事實。

“姐姐可換了大夫去瞧?”

隔著窗紗明晃如水暈的光落在宋文倩的臉色,蘊漾了無數茫然的痛苦,她點頭道:“換了幾個了,連你家慣用的李大夫也叫過了。”從袖子裏掏了個裹子出來,放到羅漢床的矮幾上攤開,顫抖著推向灼華麵前,“這是母親吃藥的藥渣,妹妹你幫幫我……”

她看著灼華話頭哽住,好似希翼梗在喉間。

灼華如今雖看著醫書也不過懂些藥名兒和藥性,她將藥渣紮好收進了匣子裏,喚了倚樓進來交到她手中,“請老先生瞧一瞧可有什麼不妥的。即去即回。”

倚樓領命速速離去。

灼華壓低了聲音問她,“你疑心有人在湯藥裏動手腳?”

宋文倩低低的哭泣,點頭又搖頭,像是受不住暑熱一般漸漸清白了臉色,慌亂和無助的努力呼吸,想維持最後一點的堅強,“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怕是叫人害了,可我又怕不是,母親這樣,父親更是靠不住的,我真的不曉得該怎辦。這半年裏母親的病好容易有了起色,原本好好的養著,會好的,總會好的,可是為了我的婚事母親又生了幾場大氣。眼看著幾個月的修養全白費了,全白費了……”

灼華明白她那麼矛盾,不過是宋文倩清楚的曉得蔣氏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若是叫人害的,她心裏的痛苦還有的出處,殺人也好報仇也罷,心還有個盼頭叫她強撐著。可若不是,這些年的憋屈、痛苦、委屈便是連同蔣氏的死將一並成隸仞刀,刀刀割在宋文倩心頭。

就如同她如今她恨著蘇氏,想著報仇,一步一步再難她也要走下去,可是報了仇之後呢?她活下去的動力又是什麼?

情愛?婚姻?

宋文倩看著父親寵妾滅妻卻無能為力。而她經曆了前世裏李彧的算計和慘死,曉得了真相也不過是在冷宮中獨自咬牙恨著。

她們都是一樣的,對於將來沒有憧憬,隻剩躊躇和後退而已。

“我曉得,我都曉得。”灼華拉著她坐到身邊,摟著她輕聲道:“當年母親病重,我也是這樣。可是姐姐,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你、明白嗎?”清麗的容色光彩暗沉,“表姑母苦苦撐著,不過是想多護著你一日,你若想哭便大聲哭一場去去苦悶,可之後你還是該堅強些,日子再苦再難總要活下去的,你不可再叫她不安心了。”

“灼華,灼華你也覺得母親她……”夏日的那樣熱,宋文倩卻覺得猶如寒,一湃湃淩冽的雪水兜頭便澆了上來,冷的她心底生疼不已,“我、我不該那樣傲氣的,這十幾年來我明明知道的,隻要我肯放軟了身段去討好父親哄他高興,母親的日子也不會這樣難熬。偏我端著嫡女的傲氣,自己吃盡了苦頭,又叫母親日夜為我操心。”

灼華看著她心裏亦是酸楚,從前蔣氏還好好的時候,她清冷,她高傲,她無懼任何,何時見她哭過,哭的這般聲嘶力竭。

在那個混亂的宋家,隻有宋文倩和蔣氏在相互依靠,蔣氏沒有了,那裏就隻剩下宋文倩一個人了。

重活一回,灼華才有祖母來護著,宋文倩呢?

什麼都沒有了,可她還要獨自撐到出嫁為止。

倚樓的速度倒是快,去了便趕著回來了。

門扉被敲響,灼華喚了倚樓進來。

宋文倩緊張的捏著衣襟上的纏枝葡萄紋路,呼吸都帶著顫抖,巴巴的盯著灼華,卻不肯去直問倚樓。

灼華接過了倚樓手裏的紙條,展開一看,雖有意料可還是心頭猛地一沉,不過月餘的時日了!“先生可有什麼?”

倚樓垂了垂眼簾,隻道:“百年的老野參,吊著精氣而已。”

唇色褪盡,宋文倩挺直的背脊忽的委頓下來,伏在矮幾上瞪著眼,眼淚不住的流,麵色越來越白。

灼華嚇了一跳,趕緊用了拍她的背,又撫著她的胸口給她順氣,“呼吸!呼吸!姐姐,你回回神!”

宋文倩好容易緩過了氣,轉著眼去看倚樓,去看灼華,卻又隻是呆愣的轉著頭而已,她無力的垂了手,委在灼華的身上捶著心口哭著,無聲的哭著,卻比聲嘶力竭更叫人看著心頭憋痛。

灼華不知如何勸解,哪怕她們的經曆相似,可每個饒痛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承受的痛也是不一樣的,隻能摟著她讓她狠狠的哭一場,“哭吧哭吧,哭完了,日子還是要繼續的。快快去信京裏,叫蔣家趕緊給你定下親事,表姑母看著你有了依靠,也能安心些。往後的時日裏,好好話,好好吃,好好喝,該笑的多笑笑,想哭的時候,你來我這裏,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