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院子裏值守的暗衛,便驚奇地目睹了一場詭異之極的場景。
一身白衣的和尚,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裝起了死人。而縣主大人則一臉凝重地跪坐在他的身邊,雙手伸得筆直,正使勁地在他的胸口按壓捶打。
想到縣主的力大如牛,在擔心那個和尚被她生生錘死的憂慮下,可憐的暗衛,又為自家公子操碎了心。
這個像是從畫中走下來的和尚,與縣主的關係實在太奇怪了,兩人之間根本就不像是師侄關係,反而像是同輩的朋友。可是,又比朋友親密,而這種親密,有時候,似乎他們的主子,都插不進去。
待到晚上向主子彙報,他的神色便有些猶猶豫豫,遲疑不決。
簫博安睨了他一眼,眼眸中劃過一抹幽暗的關,“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不如下次,你去怡翠樓接替長生?”聲音中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
想到上次見到長生時,那個家夥一身裙裝,畫得像是一個鬼似地,正扮成女裝接客時的驚悚畫麵,可憐的暗衛,一陣哆嗦,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白日院中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你是說她跪坐在他身側,對著他的胸口按壓捶打?”簫博安的麵色刷地一下變了,周圍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好像瞬間落到了冰點。他的目光如刀似戟,本就忐忑不安的暗衛,此刻更是緊張莫名,覺得自己的骨肉,都要被這目光給一層一層地刮下來,他立刻使勁地點點頭,然後紮下頭,再也不敢看主子一眼。
“那她有沒有,”說到這兒,簫博安的語氣,猛地一凝,一刹那,覺得有一根燃燒的繩子,正在猛烈地拍打著自己的心,“有沒有,嘴對嘴,對那和尚吹氣?”
他的聲音陰惻惻,似乎壓抑著一場狂風暴雨。聽得那暗衛心中一緊,手腳不由自主地一抖,他趕緊地收斂心神,做努力回想狀,“這個,倒是沒有。”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下去吧!”簫博安的聲音,如同蒙上了一層寒霜,有一股冷冰冰涼颼颼的味道。
暗衛像是得到解救一般,匆匆地施了一禮,便大步走了出去。
主子威壓更甚,對縣主可怕的占有欲似乎更重了。凡是遇到了縣主的事情,他好像一瞬間可以從一個貴氣十足的公子,變成一個可怕的惡魔,這真是太考驗他的心髒了!他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口,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想到那個一身白衣好看的不像話的和尚,簫博安就覺得有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也不得,下也不得,讓他如鯁在喉,如芒在背。“礙眼的東西,”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聲音帶著一股陰寒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這個時候的他,根本不大懂得愛究竟是什麼。他隻知道,自己看中的東西,必須牢牢地攢在手中。可是他不知道,愛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攢得越緊,抓得越牢,從手指縫裏漏下得就越多,最後可能一粒都不剩。
越是珍愛的東西,越要讓她呼吸。握得太緊,會讓人窒息,更會讓人逃離。給彼此一旦適當的空間,愛也許會更長久更永恒。
隻可惜,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懂這些,所以拿定注意要將她身邊那些礙眼的東西,全部地清理幹淨。可是,真等到那一天,他卻絕望地發現,等到這些障礙清楚,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遠到不能再遠,那人消失在茫茫的人世間,再也尋她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