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嗬嗬一笑,安慰道:“何必做出此等喪氣之模樣?你已經做得足夠好,放眼勳貴年青一輩之中,已然遠遠超過他人。正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小小挫折,對於性情的磨礪反倒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般年紀已然是從二品的高官,升官的速度太快了,應當沉澱一番方是正途。
房俊苦笑道:“一萬年太久,兒子是隻爭朝夕啊……”
他固然知道自己坐火箭一般的升官速度其實不是什麼好事,根基淺薄沉澱不足,大多是依靠老爹房玄齡的底蘊以及李二陛下的聖眷。可是若讓他沉下心來一步一個腳印的升遷,哪一天才能手執權柄、盡展胸中報複?
這年頭醫療衛生水平極其低下,不說染上點病就有可能完蛋,就算無病無災,活個五六十歲也就算是正常,七十都不敢奢望。
人生七十古來稀,真當說著玩兒的?
現在朝局穩定,非是立國之初功勳大把大把的時候,穩定的升遷實在太慢。老爹房玄齡跟著李二陛下從秦王幹到皇帝,作為李二陛下最信任最核心的幕僚,四十八歲當上中書令,升到尚書左仆射的時候五十一歲……
那可是打仗的時候,而且還有從龍之功!
按照平穩的升遷速度,自己或許四十歲能夠進入中樞,頭發花白的時候能夠入閣拜相……
到時候都特麼要死了,還能有精力幹啥?
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混吃等死,好好的當一個紈絝子弟,也算是不負此生了……
房玄齡不悅道:“升遷佐進,朝廷自有製度,為父不知你緣何這般貪戀權位,可是一門心思的投機取巧劍走偏鋒,就算能夠一時得誌,卻難免埋下隱患。平時或許不顯,可一旦有所疏漏行差踏錯,那就是萬劫不複之結局!”
你特麼沒到二十歲就已經是從二品的京兆尹了,穩穩當當的幹上幾任,而後尋一個富庶之地外放為兩任封疆大吏,屆時既有京畿主官之資曆,又有地方治理之經驗,三十幾歲的時候調回京師進入中樞,再熬上個十年八載便妥妥的一個宰輔之位。
如此升遷速度在立國之後依然是駭人聽聞,你卻還嚷嚷著“隻爭朝夕”……
你讓你老子我情何以堪?
房俊上輩子就當過官,自然知道老爹之言才是最最穩妥之道,一步一個腳印,既能夠繼承老爹的政治遺產,又能擴展穩固自己的人脈關係,那個時候回到中樞,方才是根基穩固,實力雄厚。
“兒子這不是想著幹點事兒麼,這天底下但凡想做事,就必須有權力在手,穩穩當當的苦熬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盡展胸中報複?”
“你這個想法不對,非但不對,甚至非常危險!”房玄齡斂去笑容,麵色嚴肅的瞪著麵前這個引以為傲的二兒子,苦心教誨道:“君子之道,譬如遠行,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做人也好,做官也罷,既要誌存高遠敢想敢幹,又要自‘卑’“處、‘邇’處始,腳踏實地,循序漸進。此乃君子之道,更乃天道!你現在急功近利,一味的劍走偏鋒,地基未曾夯實,便要建起萬丈高樓,終有一日自食惡果,悔之晚矣!”
這番話說的極其嚴重,房俊嚇了一跳,趕緊反思。
見到兒子意識到自己話語之中的含義,房玄齡語氣稍稍緩和,溫言道:“為父一貫對你的行事風格不予置評,其實是希望你能自己醒悟過來,進而改正,這比為父耳提麵命的效果更好。以前是官職不顯,在世人眼中不過是一介紈絝而已,性格暴躁一些,行事肆意一些,都不當大事,誰會與一個紈絝去真正計較?可你現在地位漸高、官職日盛,若是還與以往一般行事,那就大大不妥。”
房俊趕緊道:“兒子知錯了。”
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紈絝可以打親王、打大臣,可他現在是京兆尹,卻依然當街將人毆打致殘,這是什麼性質?
滿朝文武如何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