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上前一步,瞅了一眼那渾身顫抖嚇得哭都不敢出聲的女子,而後盯著彪形大漢的眼睛,笑道:“薛將軍當真是威武霸氣,堂堂駙馬都尉、右武衛大將軍,居然帶著屬下武官脅迫歌姬恣意淩辱,難道就不怕軍法懲治麼?”
這彪形大漢正是薛萬徹,聞言大怒道:“放屁!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某還說是你見色起意想要將這女子強虜回府,某手下武官路見不平仗義阻攔卻被你縱奴打傷呢!”
房俊心說這個莽夫倒是生了一張利嘴,瞅了一旁一言不發的荊王李元景一眼,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咱倆誰說了也不算,不若便將此事鬧到朝堂之上,請陛下與諸位宰輔評評理,如何?哦,對了,還有荊王在此,正好可以做個見證,還得麻煩王爺將來龍去脈去跟陛下說說清楚……”
李恪與馬周緘默不語,這等場麵自然還是讓房俊這個棒槌來處理得好……
荊王李元景眼眉一跳,見到薛萬徹怒氣衝衝還待開口,連忙一把將其拉住,無奈道:“區區小事,何至於此?都是自家人,自當以和為貴,鬧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薛將軍稍安勿躁,此事就此作罷。”
薛萬徹不忿:“這人乃是末將族人,遠征吐穀渾之時便鞍前馬後的跟隨在末將身邊,若是不能為其討個公道,某哪裏還有臉見人?”
“行啦,快快將其送去救治,稍後厚賞一番不就行了?”李元景麵色陰鬱,不滿說道。
不過一個部曲而已,就算是死了,難不成還讓誰給他償命不成?
這薛萬徹當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今日再次宴會,請來平康坊裏疊翠樓的歌姬唱曲兒,李元景見這歌姬清純可人便生了愛慕之心,出言**,卻不料這女子卻是個剛烈的,執意不從。
不從就不從唄,他李元景甚為親王,天底下什麼樣的女子嚐不到,何至於去逼迫一個煙花女子?就算是用強而得手,傳出去那也是大大折損顏麵的事情。
卻不料薛萬徹這個匹夫二話不說,就將人從屋子裏給丟出來……
這人不僅腦子不好使,更是個惹禍精啊!
當初陛下不若就任其餓死在終南山裏算了,何苦愛其勇武將其招降呢……
薛萬徹無奈,隻得作罷,卻兀自恨恨的瞪著房俊。
將傷者抬走送去治療,房俊又命人打賞了幾名歌姬將其遣散,正想回雅室與李恪馬周繼續,卻不料李元景提議道:“都是自家人,何妨坐在一處親近親近?來來來,都來吳王這邊坐坐,大家好生歡飲一番。”
說著,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自顧自的進了雅室……
李恪無語,與馬周房俊對視一眼,苦笑搖頭,隻得說道:“王叔說得沒錯,大家一齊坐坐吧。”
他發了話,馬周房俊隻得依從。
薛萬徹滿心不願意,但是見到李元景連連使眼色,便憋著氣就座。
喊來堂倌活計添置了杯碟碗筷,又加了幾道菜,眾人紛紛落座。
氣氛沉悶,李元景敬了一圈酒,這才笑道:“剛剛是薛將軍唐突了一些,不過那歌姬嗓子當真是好,將二郎那首詞唱的百轉千回,簡直令人心馳神往。”
房俊搖頭道:“若是放在平日,自然是詩酒風流、慨而當歌。隻是如今黃河水患、生靈塗炭,再是這般尋歡作樂,那可當真是不合時宜。吾等在此對酒當歌,卻可知據此十裏之遙便是長安人市?陝州百姓生靈塗炭、啼哭哀嚎,求一溫飽而不得!”
馬周默默飲了口酒,心思沉重。
李恪停杯投箸,默然不語。
李元景卻是麵色難看……
這算什麼?讓我下不來台?
他心中暗惱,也暗暗稱奇,這房俊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往與自己頗為親近,現在非但漸行漸遠,且處處作對……
可房俊是必須要拉攏的,即便其被貶斥出京,那一身才華本事亦是當是少有,隻要能夠將其收歸旗下任憑自己驅策,不說別的,單單隻是斂財一道,便足以在短時間內聚攏其巨額財富,使得自己如虎添翼。
心有此想,他麵色陰鬱,壓抑著惱火,強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尤其是人力可以抗拒?吾等也隻能聽天由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說起來,本王向來羨慕二郎斂財之術,若有閑暇,當好生交流一番,互通生財之道。”
房俊想起前世看過的一段話,便哈哈一笑,搖頭道:“下官雖然薄有身家,卻遠未至荊王殿下那般富有。更何況,下官斂財之術與殿下大有出入,卻不可同日而語。”
李元景乃是皇室之中有數的富豪,李孝恭之外,就數他最富。
聞言,李元景奇道:“二郎此言何意?”
房俊道:“下官薄有家產,殿下庫府殷豐,卻非是同道之人。就比如這酒,同時用錢買來,下官喝著是瓊漿玉露,殿下喝來,卻說不得便是鴆酒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