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陰沉沉的,傍晚時分,天色愈發昏暗。
武氏兄弟再工地發了一會兒愁,又跑去城內的館子喝了一頓悶酒,商議來商議去,依舊一籌莫展,天色擦黑,不得不垂頭喪氣的回了老宅。
到了門前,武元爽抬頭瞅著寬大的門額,長籲短歎,悔之莫及。
武元慶奇道:“瞅著自家大門歎氣,這又是為何?”
武元爽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這個大兄,歎氣道:“什麼叫自家的大門?就快要不是咱們的家了……”
這麼一說,武元慶才想起這座父親留下來的老宅,已經被他們倆在河間郡王那裏抵押借貸了……
一想到此,武元慶心中亦是一陣抽痛。
三十萬貫啊!
怎地沒什麼感覺呢,就花完了?
眼下錢花沒了,工程垮掉了,這個家眼瞅著就要被人收走了……
兩兄弟渾渾噩噩的走進大門,到了中庭,迎麵便見到今日有事未曾前去工地的武惟良。
“小弟正要去找二位兄長,聽家裏人說工地上出了岔子,不知情形如何?”
武元爽一言不發,抬腳進了正堂。
武元慶一臉頹喪,歎了口氣,拍拍武惟良的肩膀,搖了搖頭,亦進了正堂。
武惟良一臉茫然……怎麼了這是?
……
正堂內,武元爽有氣無力的對緊隨進來的武惟良道:“家中發生大事,危及存亡,速速去將家中老幼盡皆叫來,大家集思廣益,一同商議吧。”
武惟良不知工地那邊的情形,滿心莫名其妙,趕緊出去召集家人……
未幾,武家男女老幼齊聚一堂。
武士彠之父武華共有四子,長子武士棱亦與高祖李淵有舊,高祖起兵之時便追隨在側,官至司農少卿。三子武士逸曾在武德初年擔任齊王府戶曹,頗有見地,在剿滅劉武周之戰中有戰功,高祖甚喜之,官拜韶州刺史,貞觀初年卒於任上。
這二位盡皆官職不低,早已各自建府分家另過。
現在居住在老宅之中的家眷,便隻餘下武華此子武士讓一支以及幼子武士彠一支,而武家所有的榮耀富貴皆來自於武士彠,故而家中皆以武士彠的兩個兒子為尊,不敢得罪……
看著濟濟一堂的家人,武元慶愈發心情低落煩悶不已,苦著臉不說話。
武元爽無奈,隻得將事情簡略的說了……
“什麼?三十萬貫?”
一個三旬左右的婦人驚呼出聲。
這婦人一身錦繡彩裙,容顏倒也標誌,隻是顴骨略高嘴唇飛薄,望之便似刻薄之輩。
隻見她先是驚呼一聲,繼而峨眉倒豎,叉腰站起,怒叱道:“好啊,你們兄弟倆是真有能耐啊!三十萬貫,說沒就沒了?騙鬼呢吧!”
好吧,這位不是擔憂偷工減料以次充好這樣違反律法的事情所帶來的嚴重後果,而是盯著三十萬貫的錢財……
武元爽煩躁不已,怒道:“此乃爺們兒的事情,何須你一介婦人多嘴?”
這婦人乃是武士讓長子武懷亮的妻子善氏,武懷亮早?,她便成了寡婦,隻是性格潑辣刻薄陰毒,在府裏固然人憎鬼厭,卻是誰都不願招惹。
善氏一聽武元爽的話語,頓時就炸了!
嗓門兒越發尖厲:“你們爺們兒有能耐,那又為何跑家裏來耍威風?現在大禍臨頭害怕了知道回家跟大家商議,和著萬一朝廷追究下來就讓全家人一起擔這個罪名是吧?這個家是咱們大夥兒的,隻要沒分家那就每個人都有份,你們兄弟兩個偷偷摸摸將老宅拿去抵押,問過誰了?現在眼瞅著家宅不保卻連話都不讓我說,你們還有理了?”
她這一頓撒潑,先前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家人這才緊張起來。
武惟良最是擔心,問道:“兄長,這個……朝廷當真會追究?吳王殿下怎麼說?”
他是全程參與進去的,偷工減料以次充好之事更是大多經由他手,萬一朝廷當真追究,他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