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離開的馬車內。
慕安安和宗政禦相對坐著,車內一片沉寂。
宗政禦注意到慕安安削瘦而毫無血色的臉,不由一愣,隨即移開目光:“以後不許抹粉,跟鬼似的。”
慕安安喉頭發癢,卻硬生生將血腥味咽下。
她低著頭:“王爺,妾身想去看看娘親。”
宗政禦冷笑一聲:“你若覺得王府丟得起這個臉,你便去。”
本是罪臣,加上畏罪自殺,已是罪上加罪,皇上同意發喪已是開恩。
慕安安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現在慕府的。
回到寄秋院,慕安安扶著梅樹,終是忍不住吐出隱忍在胸中多時的淤血。
那血落在純白的雪上,竟如此觸目驚心。
“王妃……”
小梅急忙端來藥,向來穩重的她手竟然顫抖起來。
慕安安扶著樹幹,她嘴角滴著血,笑道:“若你害怕,便去找管家另覓差事,隻需隱瞞此事即可。”
小梅並未回應,慕安安也無力再說什麼。
深夜,本來輾轉反側的慕安安被困夢魘。
“不!爹!我沒有……我真的求了王爺!爹——”
慕安安驚坐而起,她驚慌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掩麵而泣,自責就像一個牢籠將她牢牢困住。
朦朧夜色中,慕安安悄悄地走回慕府。
此刻她隻想離家近一些,哪怕她知道自己進不去。
可未到慕府跟前,慕安安便看見幾人圍在慕府前罵罵咧咧,不時地還往門上丟石頭和爛菜葉。
“貪官!死得好!!”
“真是惡有惡報!你們慕家就是文人的災星!”
慕安安腦袋一懵,衝過去擋在門外,不停辯解:“別砸了!我爹是冤枉的!不要砸!”
奈何無人理會她,反而被推搡在地。
府門大開,慕雲臨怒目圓睜地將那幾人哄散,看見一身菜葉倒在地上的慕安安愣了一下。
慕安安攥緊手中錦帕:“哥哥……”
“你這個禍害還來幹什麼?”慕雲臨轉過身,將眼底的心痛盡數掩去,“若不是你非要當王妃,爹怎會落得如今下場!”
慕安安慌亂地搖頭:“不!哥哥,我沒有!我一切都是聽太後和……”
“你若不喜歡他,太後怎會下旨?”
慕安安愣愣住了口,宗政禦認為她是個小人她認了,為什麼連自己哥哥都這麼看她?
“雲臨,誰在外麵?”
慕趙氏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慕安安眼中一喜,爬了起來:“娘……”
慕雲臨眼中一慌,隨即抬起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在慕安安臉上,徹底把她打懵。
慕雲臨一臉決絕:“滾!自此慕家隻有我慕雲臨一子!”
慕安安看著再次將自己隔絕在外的府門,迎著寒風一動不動。
府門內,慕雲臨頹喪的站在那,手輕輕的顫抖著,就這麼透過門縫看著門外的瘦弱身影。
他唯一的妹妹,他看著她從那麼小小一團長大,又悉心嗬護到此。
可慕府倒了,決不能讓她也被連累進來。
天亮了,慕安安拖著僵硬的身子慢慢轉身離開,慕雲臨暗中護她回府後才重重地喘了口氣。
攝政王府。
慕安安才踏進前廳就看見連韻坐在客椅上,她愣在原地。
“王妃。”連韻卻起身行了個禮,“那日在禦花園內我失禮了,王爺與我不過是在說之前的舊事,並無什麼私情。”
慕安安不明所以地看著連韻,她竟是特地來解釋的?
連韻看著她蒼白狼狽的樣子,心中不忍至極:“你可知你父親是被誰檢舉的?”
慕安安直直看著她。
便聽連韻一字一句:“是宗政禦。”
“如此冷心之人,不值得的。”
留下這句話,她便直接離開了。
夜晚,慕安安靠在床頭,看著閃爍的燈火,不知在想什麼。
“嘭——”
門突然被人踹開,宗政禦氣勢攝人地走到慕安安麵前:“你在太後麵前又挑唆了什麼?為什麼要辱了連韻清白?”
慕安安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即使說了什麼也無關緊要。
她隻問一句:“是你嗎?是你檢舉我爹嗎?”
宗政禦瞳孔一縮,良久:“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