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薔薇園!莎麗目力所及,均是深深淺淺的薔薇。正如藍咖所說,這裏彙聚了所有的薔薇品種,顏色更是絢麗奪目。穿過迷宮似的小路,眼前是一塊球場大小的草地。一尊石獅橫臥在草地中央,半閉著眼,似在假寐,身上的毛發曆曆可見。在石獅右前方,一頭梅花鹿警惕地回過頭,依稀可以感覺它當日的恐慌。
“依拉!”藍咖一見到依拉,就撲到她身上,哽咽著呼喚,“依拉!”
“依拉發現了小鹿,假裝對它沒有興趣。”獅王撫摸著依拉的頭,“我不相信她永遠是塊兒石頭。”他期待地仰起頭,對莎麗說,“你一定能讓她醒過來,對嗎?”
“我……”莎麗還沉浸在看見薔薇的喜悅中,這尊叫依拉的石獅,與公園門口的雕像並無二致。因此,她壓根兒就沒有感受獅王與藍咖的悲傷。
“過來摟住她脖子。”獅王招呼莎麗,“這樣才能確保眼淚流到她身上。”
“啊?”莎麗機械地摟住依拉,眼光自然而然落到盡情綻放的薔薇上,心裏也像灑了滿天花雨,哪裏還能流得出眼淚來。
“哭啊!”等了半天,莎麗連半滴眼淚都沒流。獅王不禁著急起來,“怎麼還不哭?”
“我……”莎麗牽動嘴角,撇撇嘴,模樣倒是像哭了,可是沒有眼淚。
“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獅王柔聲對莎麗說,“想想看,她以前多麼可愛。現在卻成了一塊兒石頭。”
一塊兒並不特別,毫無光彩的石頭。莎麗抱歉地看著獅王,蘊釀了半天,一點兒要流淚的跡象也沒有。
“四年前——”獅王陷入悲傷的回憶,“王妃想吃羚羊。我一時興起,決定親自去捕獵。我興致勃勃地走到山坳口,正好看到兩隻羚羊在埋頭吃草。事實上,它們吃得並不專心。雄羚羊不時用腳踢雌羚羊,還用身子去撞她。我悄悄挨近它們。也許是玩得太興奮了,它們不但沒有發現我,反而還玩起了捉迷藏。我跟著雄羚羊鑽進樹林,縱身撲倒它……”
“抓住了?”莎麗緊張地問。
“世上還沒人能逃過我的牙齒。”獅王半是驕傲半是傷感,“隻一撲,我便咬中了雄羚羊的咽喉。也正是這一撲,釀成了天大的悲劇,而我,也將終生生活在痛苦中。”
“為什麼?”
“我撲倒的是一個魔術師。他幻化成雄羚羊,沒能躲過我的攻擊,卻在眼睛裏留下了受難的全部過程。”獅王搖頭歎息,“它的眼睛是一個屏幕,我害怕被雌羚羊看到,急忙挖出來拋得遠遠的。剛做完這一切,雌羚羊就來了……”獅王停頓片刻,接著說,“我猜得沒錯。這對夫妻仗著魔法高深,居然幻化成羚羊在草地上追逐。雌羚羊——不,此刻是位嬌豔無比的女人,看到丈夫倒在血泊中,縱身騎到我背上……”
“為什麼不逃?”莎麗不解地問,“以你的速度,要逃跑絕不會有問題。”
“逃?”獅王淒涼地大笑,“她發現了我,你以為我還能逃嗎?以她的法力,要找到我易如反掌。我當時想,隻要她不為難我的家人,我願意為她丈夫償命。”
“她答應了嗎?”莎麗被這個故事吸引,急切地想知道結果。
“她飄然而起,片刻已飛出丈餘。我知道不妙,急忙向她追去。”獅王搖搖頭。“我居然追不上她。等我趕到時,王宮已變成了石雕。依拉也在那時遇難。我請求她把我殺死,可是她卻冷笑著說,她要讓我心碎而死。”
“紅魔女把母後變成了石頭。”藍咖補充,“數天後,母後層層脫落,最後竟化成粉末消失於無形。父王親眼看到母後消失,痛苦得無以複加。而依拉,卻奇跡般地保持原貌。”
“這些年來,我從沒有放棄對依拉的治療。隻可惜,所有的魔法師都無能為力,勇士們也相繼變成玩偶。”
“你怎麼不哭?巧克力天使!”點點擋住半邊臉,唏噓不已,“隻要想到依拉公主,我就忍不住掉眼淚!”
是啊!我怎麼不流眼淚?莎麗也奇怪自己的冷漠。
“好吧。咱們換個方式。”點點咕嚕著踢踢腿,聳聳肩……獅王和藍咖一見,也加入進去,表情悲傷而沉痛。但在莎麗看來,也隻是有點兒滑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