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猛冷冷掃過門房與其身後的大門一眼,對彭勇昌道,“走吧。”
彭勇昌於心不甘,“賢弟……”
門房見兩人要走,得意道,“我溫家世代為官,老爺前不久還得了朝廷的詔書,要前去京城當大官了。這些個來路不明的親戚,也一個個竄出了頭,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江猛與彭勇昌本已走遠,聞言,不免雙雙轉過身,溫家大門卻在麵前轟然闔上了。
“溫兆竟還能重返朝堂……”江猛緩緩道。
彭勇昌道,“可這下已經不是俞明的下,誰知,溫兆這官得是福是禍。”
江猛抬眸眺望,一條長街走來,城東江家與城西溫家的偌大府邸輪廓,熟悉卻又陌生,也曾鮮衣怒馬少年時,激揚文筆,勢要萬戶封侯。而今,長街中央,隻得一人攜一友牽馬行過這時過境遷的街道。
江猛到底道,“走吧!”
雖在溫家受到奚落,可江猛出身亦是蘭溪江氏,雖是旁支,但當年也與江氏子弟一同讀家塾識倫理。憑著這層關係,在城中打聽與江家世交溫家的事情並不困難。
江猛在家塾讀書時認識一位舊友張庭芝,張家出身市井,雖不是像江家溫家那樣高門大戶,但也是富裕的商賈人家。
張家的酒樓開業數十年,祖父輩起就在經營,於是對城中的消息格外靈通。張庭芝當年也考過鄉試,可靈帝末年,朝廷派係爭鬥得厲害,連右相江之喚都被平西王一黨折騰得夠嗆。
張庭芝自覺資質平庸,又受蘭溪才子江寬茹的正直清明影響,不願卷入是非官場中,於是不再科考,回鄉繼承了祖業。
掐指算來,張庭芝已經守著酒樓十餘年,他做夢也不曾想到,江猛會有一回到蘭溪。
故人重聚,怎麼能沒有酒。張庭芝在自家酒樓,安排下了一桌酒菜為江猛洗塵。
當初江猛去投軍時,張庭芝與一眾家塾的同窗好友還一起前去相送。此去經年,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也成了一名嚴肅內斂的中年人。
張庭芝在酒席上下打量著麵前的江猛,感慨道,“江兄,沒想到你我竟還有重逢的一日啊。”
江猛也未曾想,當年家塾最是清雋文氣的張庭芝,有朝一日也會變成一名市儈精明的生意人。
張庭芝似乎看透了江猛的心思一般,笑道,“如今做些家傳的生意,一切為了謀生罷了。倒是你,這些年你究竟去了何處?”
江猛大概地了這些年的經曆,到如今已經木蘭村安家,家中也有了五個孩子時,張庭芝似笑非笑,“你這般不苟言笑萬人莫近的人,居然有女子願意嫁你,還生了五個兒女,當真是樁奇事。”
江猛想了想,淡淡道,“一切皆是因果緣分。”
江猛當年被嫡兄陷害偷盜,又由江寬茹為之平反冤屈的個中曲折,幾乎可以排出話本了。由他口中出因果緣分四個字,顯得莫名引人深思。
張庭芝心懷歉疚地笑了笑,又斟酌地問,“你此次回來蘭溪,可是想要回當初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