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是推門進去,便是見那屋內是掛著一抹紅色的幔布,桌上點著兩隻紅燭,一看就是方才點燃不久。
當中床上,卻是坐著一個女子,正頭頂紅色蓋頭,身穿喜服,一看就是那待嫁的新娘。
聽他進來,隻淺淺道:“喜服就是門口,你穿上便是了。”
許雲卿擱下木桶,拾起那一身男裝,有些低沉地問道:“你確定,就這樣?”
隻聽得床上的人嗯了一聲,許雲卿利索地是穿上了紅衣,這才是跨步往床邊走去。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穿新衣,畢竟大婚那日,他便是一身紅衣,當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何綿兒那時卻是挑選了許久,才是選了一件暗紅色的喜服,畢竟,妾不能穿正紅。
雖則嫁的還是同一人,這一次的心境,卻是同之前截然不同。那時的何綿兒,不過是一廂情願,心下想的均是如何能博得許雲卿的一個眼神。
對於做妾,對於許家,對於前路艱難渺茫,均是沒有半點意識。
那時的許雲卿,大抵也是沒有猜到,大婚當日,便是出征之際,甚至是差點死無葬身之地。
眼下,一晃已是近九年時光,兩人幾度是瀕臨死境,可謂是患難與共,心意相通。
更是幾曆生死離別,也隻有幾番遭際,知人心善變,世事險惡,才體察出身側之人的好。
正所謂,千裏姻緣一線牽。
何綿兒隻覺身側的人牽起她的手,小心地扶著她跪在了那桌前。何綿兒隻覺許雲卿的手有些微涼,甚至是帶了幾分顫抖。
外頭風雨之勢正盛,屋內隻兩根蠟燭,清冷又溫馨,桌上有一隻黃銅色的香爐,上麵插著三株香,香煙嫋嫋,不斷盤旋。
“一....拜....天....地。”
許雲卿隻朗聲開口道。
何綿兒甚至是聽出了這四個字,每一個字,均在顫抖。
她頭頂紅蓋頭,自是看不出許雲卿的表情,兩人隻鄭重地磕了個頭。
朝著這朗朗乾坤,天地萬物,恭謹地行禮。眼下雖則是無人觀禮,但許雲卿知曉,三千世界,均是見證。
許雲卿扶著何綿兒站了起來,兩人轉向桌上空著的幾個椅子。又是跪了下來。
“二拜高堂。”許雲卿的聲音,是異常的堅定。
那日,何綿兒進宮,何大人攔他下來,也沒有過多的述說,隻道:
“我何齊一輩子就得了這一個女兒,看作是心尖尖上的肉,眼珠子一般得疼愛,不管何時,你是不能傷害我女兒半點。”
“好。”他隻記得自己說道。
“夫妻對拜。”許雲卿牽過何綿兒軟綿綿的手,兩人是鄭重地衝著對方磕了個頭,日後,便是夫妻一體,生死與共,要白頭偕老的那種。
“禮成。”何綿兒聽得出許雲卿話語中,有幾分哽咽。
紅蓋頭被緩緩掀起,何綿兒隻看那許雲卿白發勝雪,在紅衣映襯下,更是顯出那絕世清冷的容顏。
兩人眼眶均是紅的。
“可惜了,沒有酒。”何綿兒隻開口道。
“稍等。”那許雲卿飛快地下了樓,不大一會的功夫,便是見他拎了一壺酒上來,正是那日他精心擦拭的那壺。
“二十幾年的女兒紅,你父親那日給我的。”許雲卿隻開口道。
“也好。”何綿兒隻舉起酒壺,斟了兩杯出來。
外頭已是斜風細雨,屋內卻是新婚人正喝著那白頭的交杯酒。
酒味醇香,入口微辣,卻是不知,醉了何家少年郎,又是迷了哪家的嬌滴滴小娘子。
少年郎已是白頭,定是會陪你一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