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我們換了一個班主任啦!”崔雪芙站在講台上,仰著小小的腦袋,高馬尾在她身後晃來晃去,像跳起舞來的螳螂,大聲地往底下吼。“啊?我們換了班主任了,怎麼會呢?”“我覺得挺好的,省得動不動就要搞衛生、穿校服,太憋屈了。”“萬一這個班主任比景曉依還要魔鬼呢?”“我聽說這個班主任是年級裏得最好的班主任,她上課也好玩。”“我隔壁班的同學都哭了,說之前這個班主任帶她們班,可是現在好了,來帶我們班,特別舍不得。”……崔雪芙的話語剛一落下,底下像一股浪潮一般,議論之聲四起,但是從群眾的呼聲中可以感受得到:大家更傾向於新的班主任。這可把崔雪芙氣壞了,如果新的班主任來了,她就沒有“特權”了,因為崔雪芙的媽媽是學校的英語老師,跟景曉依又是好朋友,所以崔雪芙在景曉依的班級受到的照顧自然會多一些。現在她的“靠山”沒有了,她的心理落差一下子跌到了穀底,既生氣又不能怎麼樣,隻能悶悶不樂地回到座位上。
消息一落,教室裏形成了兩極,前排的氣氛很熱鬧,像一盤正在翻炒的紅辣椒;而後排,特別是男生,幾乎無動於衷,因為對他們這樣的學生來說,不管哪一個班主任來了,都不會喜歡他們,所以換不換班主任對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影響,根本掀不起心中像死海一樣的波瀾。“唉,無所謂了。”坐在教室門口的男生伸展了下自己的胳膊,然後繼續倒下頭睡覺了。“你吸煙不?”路鵬轉過頭來,手裏拿著一根煙和一個打火機,一臉慵懶地問馬加明。“不吸,傷口還沒好。”馬加明一隻手枕著大陽穴,專注地看著書本。“吸煙跟傷口有什麼關係嗎?”路鵬眼睛瞪了瞪,一臉疑惑。馬加明抬起頭,一臉的嚴肅和認真,好像在說:我覺得有關係就有關係。路鵬看著馬加明一臉不好惹的樣子,咳了一聲,默默地把煙和打火機塞到了桌子底下,再一次默默地轉過身去了。
課堂鈴聲響了,平時這個點依然“雞飛狗跳”的教室,陷入了安靜的泥沼裏,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待新的麵孔走上講台。蔣潔雅邁著她小巧輕盈的腳步進了教室,然後踏上了講台,同學們的目光從教室門口跟隨著眼前的身影轉移到講台上。
“啪啪啪!”崔雪芙首先站起來鼓掌了,這個時候她要抓緊時間讓老師第一個注意到自己,把第一印象留給老師,對日後自己行使“特權”有幫助。接著全班響起了“嘩啦啦”的如大雨落下般的掌聲。蔣潔雅微笑著麵對大家,做了一個暫停的姿勢,接著掌聲漸息,最後稀稀拉拉地停下了。
“沒必要鼓掌啊,不是什麼大事,日後這些掌聲指不定要成為你們在背後對我‘無形’的巴掌呢。”蔣潔雅微笑地掃視著全班同學,一臉麵不改色又不失幽默地說。崔雪芙尷尬地坐下了,她這個風頭在蔣潔雅麵前沒法出了,臉蛋泛起了一層羞紅,默默地低下了頭,旁邊的女同學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紛紛露出了愉悅的表情:早就看不慣她裝腔作勢,得意洋洋的樣子了。
“剛剛站起來的同學是誰來著。”蔣潔雅來回掃視教室裏的學生問,崔雪芙以為是她,吞噎口水的同時默默地抬起頭,接著想要把手舉起來,那一刻是崔雪芙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自己的臉周圍好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著,讓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啊,對,是馬加明,見到我不用那麼激動,我又不是什麼NBA球星呀,姚明什麼的。”這時蔣潔雅看向教室的角落,一臉愉悅又不失詼諧地說,聽到原來不是說自己,崔雪芙原本害怕被拿出來“出醜”的心情頓時像卸下了一塊大石頭,鬆了一口氣,默默轉過頭去,和其他人一樣看向角落。
在蔣潔雅走進教室,站上講台的那一刻,馬加明的嘴角立馬呈現出了“月牙彎彎”的形狀,就連百年難得一遇的酒窩也冒出來了,他既驚訝又激動,以致於掌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模模糊糊地以為要起立了,要說“老師好”之類的形式話語,便一屁股地站了起來,“手起刀落”之間大腿碰到桌子發出了清脆響亮的聲音,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起立”,周圍的男同學一臉詫異,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他。馬加明站起來後才發現全班隻有自己,不,前麵還有一個女同學起立了,一時間覺得尷尬極了,下意識地用手撓撓頭,擋住自己的一邊臉,慢慢地想“不動聲色”地坐下,可是還是被蔣潔雅認出來了,旁邊的同學都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匆匆地看了一眼講台,點了點頭。
不管是第一天還是往後的許多天,馬加明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因為他碰到了一個可以帶給他“人間四月天”般溫暖日子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