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陽城,太極殿。
連賈全都退出殿外,隻有君臣、舅婿。
蕭王孫手裏拿著串佛珠,目光盯向麵前案上淡藍色茶盞中碧綠青翠的香茗,語氣平淡道:“陳孝寬是該死,整個陳郡陳家都應該和他一切陪葬。”
韓擒豹半邊屁股貼著椅子,“是臣的錯。”
蕭王孫隨口道:“哦?”
韓擒豹站起來,微微躬身道:“臣是南征主帥,南征失利都是臣的錯。”
蕭王孫淡淡道:“朕在有生之年沒有奢望打到江東去,能為寧晷取得江淮二州也算是對先帝有所交代了。是你的錯你跑不掉,朕想知道陳孝寬的死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韓擒豹平靜道:“陛下這樣問臣,已然是心中有所疑,臣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蕭王孫嘴角牽起一絲笑意,“你覺得冤枉?”
“臣不敢。”
“平心而論,南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錯不全在你。”蕭王孫語氣轉冷道:“朕沒有庾慶之而已。”
韓擒豹不敢說話。
蕭王孫接著道:“你借用江湖勢力並沒有大錯,可朕很好奇,曹闊江是你的人,怎會和陳孝寬穿一條褲子?”
韓擒豹臉色有些難看,“曹闊江在兵敗後不知所蹤,臣……”
蕭王孫截斷道:“那即是朕要親自去問他?”
如果曹闊江現在站在麵前,韓擒豹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偏偏無言以對。
“青徐算是暫告段落,冀州和雍州卻同時告急。換作你是朕,你會怎麼處理?”
韓擒豹雙膝一軟,差點跪倒。西北吐穀渾人蠢蠢欲動他知道,也是他從江州安然脫身的原因之一。冀州告急?北胡也對寧晷用兵了?
蕭王孫拿起手邊的犍稚,敲在一方金漆木魚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殿門打開。
“傳長孫安國。”
賈全應聲道:“喏!”
集書省外書房。
宇文芝手撫茶杯,神情淡然。
長孫安國端坐一旁,臉色凝重。“青徐失利尤其是左路軍的失利,安國責無旁貸,陛下怎麼處置我都絕無半句怨言。但陳孝寬死的蹊蹺……”
宇文芝油然道:“陳孝寬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問題是他怎麼死?何時死?須由陛下來定。這個鍋韓大總管肯定不會一個人背。”
長孫安國色變道:“陛下會怎麼做?”
宇文芝笑了笑道:“很快就會知道了。”
腳步聲響起,賈全碎步入內,“陛下宣長孫大人說話。”
長孫安國緊隨賈全往太極殿去。
他心中縱有不甘也於事無補,當初若非鬼迷心竅,怎會偏信太子殿下的片麵承諾,去爭這個倒黴透頂的南征左路軍主帥?
原本以為唾手可得的軍功,現在倒好……滿屁股的黃泥巴……誰來擦?
南征是陛下心頭宏願,也是鬱壘,此番失利,不知道要再等到什麼時候了?偏偏西北不安寧……
陳孝寬一死,曹闊江跑路,中路軍失利怕是要成謎了,韓擒豹會怎麼應付?
太極殿上,韓擒豹肅立一旁,兩張椅子空出。
平身後,蕭王孫做了個落座的手勢,韓擒豹不坐,長孫安國也不好吧屁股擱到椅子上。
“除了陳孝寬,南征三路軍主帥到齊。朕剛和韓大總管聊過青徐的事,現在想聽聽長孫卿家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