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清晨。
雲開雨霽,蜀山初晴,虹光遍撒千裏。
蜀山劍派附近五十裏,山中靠采摘草藥靈植和蜀山劍派交換柴米油鹽等必需品維係存在的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村子,瞧見蜀山那邊居然放晴了,立馬派人過去打探情況。然而前所未見的暴雨衝刷掉了年複一年踩出來的夯實道路,往日熟悉的平頂溝壑俱化為了寸步難移的泥濘沼澤。草木倒伏,饑腸轆轆的凶猛靈獸徘徊於蜀山劍派為村子設下的保護禁製之外的窪地,出去的人不是被靈獸咬死吃掉,就是迷失在前後左右幾乎沒有區別的無垠泥地之中,曝曬而死,或是被泥中活動的靈獸,鑽進碎石樹枝劃破的傷口裏,啃咬失血而死,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回來的也傷口感染,命不久矣。
夕陽西下。
伴隨著一起起因偷盜搶劫糧食而發生的鬥毆死傷事件,恐慌愈演愈烈,不屯糧就會餓死這一共識逐漸深入人心。
二十歲出頭的男人盯上了七八歲的小孩和四五十歲的老人,磨刀霍霍。
虎毒會食子,人也會。
就在這時,二十名蜀山弟子從天而降。
“我是蜀山弟子遲飛絕,趕緊叫村長過來。”
遲飛絕腳踩泥地,麵無表情地喊道,身後漂浮著數十個麻袋。
其他蜀山弟子,身後也都漂浮著大小相同數量相仿的麻袋。
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絲疲態。
連續在蜀山鎮和蜀山山脈犄角旮旯裏的村子飛了一個下午,每次都要經曆被圍觀→大呼小叫→一擁而上→村長趕來帶頭下跪→挨家挨戶核對人口發放糧食→千恩萬謝中艱難脫身→走後所有人呼啦跪一地痛哭流涕這個流程,著實心累的不行。
而在心累以外,更多的則是種莫名的觸動。
“是蜀山的人!”
“蜀山的人來了!”
“快去找村長!”
“有糧食!有糧食啊!”
陸續有人喊叫道。
“又來了。”遲飛絕心中歎氣,“不過是一兩袋糧食,就激動到這個程度,果然賤民就是賤民。”
“那個魔頭到底想幹什麼啊?”
“被餓死被殺死被吃掉,彙聚了怨念的魂魄,不是更適合修煉魔功麼?”
“難道,他打算給賤民撐過饑荒的希望,再來親手毀掉希望?”
“...不愧是魔頭,太壞了。”
遲飛絕咋舌。
村長聞訊趕來,瞧見明顯裝著糧食的麻袋,還沒到跟前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道:“不知眾仙長來俺柏石村有何貴幹?”
“賑濟災民。”遲飛絕冷哼一聲,著重強調道:“按人口發糧食,每家每戶都有。”
“啊?直接發?”村長害怕的打起了哆嗦,饑荒時節能喝到一碗稀粥已經是官府老爺大發慈悲,良心到不能再良心了,白給糧食這種事根本聽都沒聽過啊!
他連連磕頭,沾了一腦袋的泥,懇求道:“俺村不能白要蜀山的糧食!草藥,對,用草藥換!俺村的草藥和靈植還沒來得及換呢!您來藥倉看看?包您滿意!”
要不是那個魔頭的劍意還在魂魄裏,出發前又特意囑咐不能辱罵和傷害災民,遲飛絕早就一腳踹在這不識抬舉的賤民臉上了,他強忍心中逐漸升騰的戾氣,冷聲道:“可以換,換完再發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