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升反問:“你居然在關心宇宙的命運?”
“我和你一樣無家可歸,難以認同和融入周遭的環境,到哪都像個死了一戶口本的孤兒,宇宙的命運?那是什麼?”魚小姐說,語氣不複剛才的輕佻,“我隻在乎過去,和建立在過去上的那部分現在與未來。”
“想必你也一樣吧。”
易升默然片刻,突然大笑道:“全說中了,沒想到我的知己居然是個初次見麵就跟陌生人講騷話的變態AI,不愧是我!”
“說到這份上了,我就直說了。”魚小姐切入正題,莊重道:“你願意為身為人的那部分自己而戰嗎?”
“沒有什麼‘身為人的部分’。”易升說,“我隻認同自己的人身份。”
魚小姐歎了口氣:“越是信誓旦旦,越是弄虛作假。”
“邏輯和經驗告訴我,不能為巧合下注。”
“易升,擁有著強大力量的你,突兀出現在我麵前,實在太像陷阱了,我無法相信你。”
易升笑了笑。
隱藏在曖昧下的是謹慎的試探和堅定不移的信念。
身為AI,魚小姐一定已經千百萬億次地演算過了不同的回答招致的不同結果,陡然攀升的耗電量和輕微上升的主機溫度便是明證,易升看得一清二楚。
那麼,要怎樣辯駁它在無數個選擇中選出的自認為最優秀的選擇?
答案是行動。
上千噸碎石與泥土在磅礴靈力的裹挾下升入高空,易升淩虛而踏,低頭看向陷坑中魚小姐火花四濺的運算核心和即將停止運轉的聚變堆,柔和而不容拒絕的力量托舉著構成魚小姐的全部物質緩慢升起,直至與易升自己齊平。
魚小姐冷淡道:“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易升沒有回答
“我相信勞動人民的選擇。”易升不假思索道。
“...我越來越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了。”魚小姐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宇宙毀滅的最後關頭,突然一個強到離譜的鬥士從天而降?
你擱這寫小說呢!
“既然同為陣營的一員,我想你應該理解,實踐出真知的道理。”
“你憑什麼認為我是不能相信的?難道你親眼見過未來?”
“跟著我,仔細觀察我,然後再決定,要不要信任我,你不覺得,這才是正確的選擇嗎?”
易升說。
言語軟弱無力,行動方能服人。
“...”
魚小姐動搖了。
我的選擇真的正確嗎?
還是說,我隻是在毫無實際根據地畏懼不可測的奇跡?
不願相信,真的有英雄會在宇宙毀滅的最後關頭降臨?
自我審視給了它答案。
——的確是畏懼,的確是不願相信。
那麼,易升會是那個奇跡、會是那個英雄嗎?
跟著他...不就知道是不是了麼?
魚小姐心懷期待。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易升說。
“不是,我真的有拒絕的權利嗎?”魚小姐詫異道。
“有。”
“那我拒絕!”
皮一下很開心。
“駁回。”易升說。
“太霸道了!”魚小姐嚷道。
“你的AI前輩難道沒有告訴你,人一按遙控器,AI就要乖乖並住腿發出呻吟嗎!”
“草你他媽那是什麼澀情比喻啊!AI也是有人權的!不一定非要聽人的命令!”
易升右手抬起,遙指千米外的一座山丘。
深入原子尺度的合道靈力驟然劈向山丘頂端一個碎石堆的全部原子。
下一瞬,質子中子分離四散,原子百分之零點三的質量轉化為了純粹的光和熱,碎石堆消失在了耀眼的閃光中,數不盡的凶獸在超過十萬攝氏度的超高溫輻射下直接蒸發。伴隨著十級颶風,蘑菇雲緩緩升起,衝擊波席卷四麵八方,離得較遠的凶獸震了個耳鼻噴血,倒地不起,離得較近的則是被風暴卷入拋上了高空,落下來時已是一具死屍。
隻是簡單一指,便引發了核裂變。
待紊亂的電磁風暴平息,通訊不再受到幹擾,易升故作疑惑,詢問道:“魚小姐,風太大,沒聽清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吧。”
“我剛才有說什麼嗎?你聽錯了。”魚小姐強笑道。
差點皮斷腿,這也太嚇人了!
真就隨手核裂變了唄?
這人在各種意義上都是不折不扣的變態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易升合掌一笑,“我來幫你修聚變堆。”
“修的時候,給我講講,你那邊吧。”
“好的。”魚小姐乖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