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在。
易升可以“看”到聚變堆封閉的磁場中約束的上億攝氏度的等離子體,可以“看”到兩兩成對的氫原子核反應釋放聚變能,核聚變不易被理解的原理在他眼中隻是粒子飛舞碰撞釋放核子能量的直觀過程,無需動員想象,隻要觀察總結積累經驗尋找邏輯關係,水到渠成地便會獲得核聚變的知識,繼而以移動原子的力量逐漸掌握這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偉大力量——之所以稱其為“偉大”,是因為宇宙中幾乎所有的元素都是在高溫高壓的恒星內部,以及中子星和黑洞那樣的大質量天體的碰撞,和超新星爆發所重現的宇宙大爆炸初期的億億度高溫和巨高壓下產生的。而高溫和高壓,大半就來自核子的聚變。
毫不誇張地說,核聚變的力量就是宇宙的創生與毀滅之力。
但,由於缺少有關聚變堆的工作機製和所用材料的知識,不遠的未來,板上釘釘地可以擁有這份逼格挺高的力量的易升,目前隻能幹瞪眼。
倒不是不知道聚變堆哪裏壞了,易升的周身竅穴和三十五萬億個融合了神識的細胞,被動釋放出去的神識,收到了聚變堆的加料和排廢裝置已經部分損壞的反饋信息,就像用肉眼看到了樂高積木搭建的城堡上缺損變形的積木那樣清楚明白。問題就出在積木上。用來組裝聚變堆的積木和用來組裝房子的積木,用料和質量上不在一個檔次。
廢墟裏到處都是可以用來組裝成房子的積木,就算沒有,易升用泥土和岩石也能強行捏出來,但組裝聚變堆所用的經過高度加工的稀有積木,他實在無能為力。
“不是說要幫我修聚變堆嗎?”見易升傻飄著不動,魚小姐疑惑道。
“我一個人修不了,你幫我。”易升坦誠道。
單方麵的幫隻是在施恩,而所謂的恩,在使命和信念麵前不值一提。他毫不懷疑,自己若是真有憑空捏出聚變堆零件的本事,且毫不掩飾地用了出來,魚小姐明麵感激,背地裏必然會更防備自己。除過斯德哥爾摩患者和奴顏卑膝之人,智力沒問題的正常人,在涉及生死的危急關頭,初見一個來曆不明又虎背熊腰的猛男,定然會心生畏懼,提防這人用那身力量來趁火打劫,而不是呼喊著“救星來了!”然後納頭便拜。
現在,易升就是那個猛男。
隻不過,他這個猛男,是一個可以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這一身力量會引發旁人的何種變化,從而有意識地引導變化向著正麵發展的猛男。
你幫我,我幫你,合作中增進友誼,逐步令魚小姐說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是易升的選擇。
恐嚇其實也行,毋寧說,恐嚇才是更有效率的做法,但現在遠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毫無原則地恐嚇是不折不扣的野獸行徑。於情來說,除非真的逼不得已,到了搶時間的緊要關頭,否則易升隻會恐嚇那種聽不懂他講的道理的人。於理來說,也許恐嚇可以取得一時的突破進展,可長遠來看,倘若力量的強弱關係出現了變動,心中積壓了怨恨的被恐嚇的一方,定然會十倍百倍地報複回來——眼下的情況,掌握著易升需要的信息的魚小姐,似乎比易升弱,但若是到了易升急需魚小姐的那份信息的要緊關頭,魚小姐就又比易升強了。屆時,魚小姐必定會報複回來。不用做的多明顯,隨便說句錯的就夠易升喝一壺了。這便是選擇恐嚇的必然結果。
“修不了...你都能製造核裂變了啊。”魚小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