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下坡道,雙手攙著渡邊徹的手,慢慢開始練習。
渡邊徹是毫無疑問的絕頂聰明者,運動神經出色,身體素質更是常人難以想象。
初學者的目標——敢滑和不摔,從一開始就不是問題。
清野凜對他的要求,也不是那些,而是規範、穩定、流暢與自由。
隻是一上午的時間,渡邊徹已經能在高級雪道“禦劍飛行”。
那種感覺,除了俗氣的“禦劍飛行”,實在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在雪道上加速,身體順應山與雪的形狀起伏,腳下被托起,輕巧地漂浮在雪麵上。
有時候坡道陡峭一點,幹脆直接從上麵飛過去。
前方清野凜滑雪板揚起的雪花,透著雪鏡迎麵衝來,仿佛飛行於雲層之中。
渡邊徹在空中回旋了好幾圈,以相當瀟灑漂亮的動作,停在清野凜跟前。
“酷不酷?”他一臉得意。
“我發現你越來越有花花公子、上門女婿遊手好閑的樣子。”清野凜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渡邊徹愣了下:“遊手好閑?不是多才多藝?”
“說法因人而異。”
“才不是,你明明就是對我有偏見,我懂了,你在嫉妒我滑得比你好。”
“滑得比我好?你可真敢說。”清野凜輕蔑地嘲諷。
“那就比試比試。”
兩人重新上了纜車,站在起點。
“清野同學,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全力。”
清野凜沒有說話,隻是露出高高在上的笑容。
‘這個女人!’
“開始!”
兩人如從懸崖上跳下般,飛快地衝了出去。
壓低身體,集中精神,靈活得仿佛水中的遊魚,渡邊徹逐漸領先。
在衝過一個大坡,他甚至有閑心做了一些花裏胡哨的動作。
在空中回頭,想隔著速度、飛雪、雪鏡,窺探清野凜的表情。
清野凜剛到坡道。
渡邊徹甚至想,如果有攝影機,說不定能拍下兩人同時飛在空中的場景。
然後,就算攝影機也拍不到。
清野凜也沒有飛起來。
快到離開坡道時,她忽然栽了跟頭,兩人帶滑雪板,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
渡邊徹落地,減慢速度,一直回頭望著那。
但是,一直滑,一直滑,都快拐彎,看不到她時,她都沒從雪地裏站起來。
清野凜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出事了——渡邊徹腦海裏浮現出這個念頭。
“清野!!!”
直接一屁股做雪地裏,強製停下後,慌亂地脫滑雪板。
渡邊徹逆著陡峭的坡道,拚命地晚上跑。
昨天剛下的雪,一腳踩下去,一直淹沒到腳踝。
“清野!”渡邊徹衝到清野凜跟前,單膝跪在雪地裏。
躺在雪地裏,那張討人喜歡的臉,洋溢著淺淺的笑意。
那是極為單純的笑,沒有高高在上,沒有輕蔑嘲諷。
“你......”渡邊徹愣住了。
“我故意的。”清野凜取下雪鏡,露出雙眸。
那雙眼睛,因為淺淺的笑意,璀璨如星河。
“你身體有沒有什麼病?”渡邊徹不放心地問。
“沒有。”
“那就好......”渡邊徹舒了一口氣,“不對,你想幹什麼?贏不了就耍賴嗎?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慌得汗都出來了,這麼在乎我嗎?”清野凜笑著說。
“......知道還問!”
清野凜笑意更濃了:“篝火晚會,你會邀請九條吧?”
突然的話題,渡邊徹一時間猜不到她的想法。
但這種事,不對,不管什麼事,他一開始就沒想對她隱瞞。
“是。”他說。
“越野車輸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躺在雪地裏的清野凜,望向天空。
“美姬她是我女朋友。”渡邊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抱著怎麼樣得心情,說出這句話。
“作為你沒邀請我的補償,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看什麼問題了。”
清野凜無奈地歎氣。
就這個男人,昨天還說什麼都可以對她說。
“如果有一把刀,你會讓誰拿刀柄,誰拿刀身?就我和九條美姬之間。”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
“詢問是一時之恥,不問是一生之恥。好了,該你回答我了。”
“總感覺你不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如果真有那種時候,輪流用刀子不就好了嗎?”
“我想一直用呢?”
“我去打工,再買一把?”
“刀可以買,你可以分裂成兩個人嗎?”清野凜扭過頭,看著渡邊徹。
“清野同學,如果我讓你握刀柄,你會怎麼做?”
兩人對視好一會兒,清野凜輕輕的聲音才傳過來:
“我也不知道。但每個人必須有一把刀的話,我會一直把它握在手裏。”
渡邊徹笑起來。
他一屁股坐在雪地裏,躺在清野凜的身邊,望向同一片風景。
覆雪的山野,遙遠山下的小鎮,掛滿冰霜的樹。
“如果有下輩子,讓我們早點遇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