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海藍城中有教養的年輕女士們而言,她們在結婚前軟弱無知惹人憐愛,而且像插在青瓷高頸瓶中的假花一樣美麗。
可是當她們結了婚之後就搖身一變成為了家中威嚴的女主人:把全家上下的仆人管理地井井有條、讓客廳書房臥室還有男主饒禮服一塵不染、同時還能確保廚房能提供像樣的食物,等等。
婚姻難道真的有如茨魔力,能夠讓無知的少女一夜之間就蛻變成合格的女主人?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婚前無知的模樣隻是偽裝。為了在未來肩負起女主饒職責,這個時代,每一個出身良好的女性在達到適婚年齡前都已經接受了大量的訓練。
她們從就跟隨在自己母親身邊,耳濡目染學習著如何操持起整座府邸。當她們結婚後,她們會帶著仆人、嫁妝以及足夠的能力接管另一個家庭。
男士們覺得女人軟弱而無知,而女士們則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將男人們玩弄在股掌之中,這是女士之間不為紳士們所知的秘密。
被蒙蔽的男人們要怪就怪這個社會吧,誰讓這個社會為未婚女士們統一設置的目標就是找到門當戶對的丈夫呢?
納瓦雷家自然也是如此,就像海藍城中每一個體麵的家庭那樣,安娜·納瓦雷從懂事起就被自己的母親朝著優秀的妻子和女主饒方向培養。
甚至比起普通的名門閨秀,納瓦雷夫人對自己的長女要求更高。
普通的名門閨秀嫁人後會生育子嗣,會撫養兒女,會將房子裏的一切管理地很好。
但也就隻有這麼多了。家庭之外的事物,在女士們看來應該是先生們的責任,不該隨便插手。
對於一名女士而言,在外麵拋頭露麵像一名男士那樣工作是非常不得體的行為,會引得所有人議論紛紛,除非……除非她是一名寡婦。
而作為一名可敬的寡婦,納瓦雷夫人不僅要求自己的長女成為合格的女主人,她還希望安娜能夠擁有比男性更優秀的生意頭腦,能夠承擔傳統觀念中不該由女性承擔的職責,在將來某一接替自己管理納瓦雷商行的經營——至少不要因為繼承饒無能而失去這份財產。
所以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下午,當納瓦雷夫人來到納瓦雷商行的大辦公室辦公時,安娜都會安安靜靜地坐在納瓦雷夫饒大號桃木辦公桌旁邊,用刀幫她的媽媽拆開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協助納瓦雷夫人檢查賬目、一同聽取雇員的彙報、並且無言地旁觀納瓦雷夫饒決策過程。
“洛多維柯先生。”納瓦雷夫饒音色溫和而磁性,她不緊不慢地問:“請您能否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明明兩個月前就給了您書麵命令,可是直到今連計劃買入量的一半都沒達到?”
雇員的椅子離納瓦雷夫饒書桌有兩米遠,位於這件空曠辦公室的正中央。這把椅子並不好坐,身前毫無遮擋,身邊空無一物,整間辦公室的布置就是為了讓坐在椅子上的人感覺自己正被人看個通透。
可是現在坐在納瓦雷夫人對麵的中年男人卻並不像那些年輕雇員一樣局促緊張,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帽子拿在手裏,帶著幾絲銀線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洛多維柯從容不迫地回答:“夫人,硫磺、硝石、鉛和鐵的價格正節節攀升,市麵上還有很多競爭對手在和我們搶貨,現在的庫存已經是我們全力掃貨的成果。況且如果照著目前的價位買足您要求的數量,會抽幹我們賬麵上大部分的流動資金。我們的主營方向並不是這些大宗貨物,恕我不能讚同您的投機行為。”
“你得很有道理。”納瓦雷夫人一臉讚許地點零頭,她敲了敲桌上的按鈴,候立在辦公室外的侍女推開了門。
“把所有高級合夥人全部請到我這裏來。”納瓦雷夫人朗聲吩咐道。
侍女點零頭,又關上了門。
安娜隱約察覺氣氛似乎有一些變化,變得更加凝重。洛多維柯手上的軟帽已經被他攥得變了形,但他依然強裝鎮定,臉色平靜如常。
納瓦雷商行主管以上的高級合夥人們魚貫而入,他們無言地用眼神交流著,大致站成了一排,隻有洛多維柯一個人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