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昭越揣摩著姬無涯的心思,一邊卻又想起了謝景遲。
“殿下,卑職說句不當講的話……”昭越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開了口,得了姬無涯的許可後繼續說,“卑職方才看遲姑娘,眉眼與裕王妃依稀有些相似,隻不過,卑職隻在裕王妃同江不變對弈之時見過,因而不能確認。卑職是想說,殿下當初若是在元宵宴上相中了謝家千金,為何不讓宸妃娘娘開口……”
昭越如此一提,倒是給姬無涯提了個醒,謝景遲的麵容,見過的人不多,但見過她的人,大都是朝中權貴,如果有人來探,發覺的謝景遲的存在,隻需描一幅丹青帶回去,自己的那些對頭們都是識得的。
姬無涯搖了搖頭道:“本王倒是不覺得長得相像,不過本王倒是不知,表哥隻見了謝晚娘一次,便是印象如此之深,早知如此,本王便替表哥求一求母妃,表哥同謝晚娘,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昭越一時啞然,隻能幹笑兩聲道:“殿下說笑了,卑職隻是略作猜想……”
“不說這些了,還有旁的事麼?”
昭越點了點頭道:“兵部撤了許大人的職,調了文灝來補缺,文灝這個人,殿下你是知道的,先前跟著慶王殿下做事的,在邊地曆練了幾年,今遭回京,剛巧就趕上了許大人出事,裕王那邊推的頂缺的人都撲了個空,被他撿了個便宜。”
“文丞相的兒子,本王有些印象,是個猛將,二嫂的嫡親弟弟,看來太子有想要拉攏二哥的打算啊。”旁人不知道,姬無涯卻是清楚得很,慶王很寵老婆,連帶著對王妃的嫡親弟弟也是十分的照顧,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說諸位皇子之中,最為正派的是誰,姬無涯也不得不回答說是慶王,不站隊,不結黨,一腔熱血,平生所願便是戍守邊疆,令大寰得以海晏河清。
慶王與姬無涯兩人,都算是半個軍人,皇子之中為數不多的武官,皇上不大相信外臣,不願兵權外流,所以讓自己的兒子去軍中任職,慶王花了七年時間,從一個小小的校尉,一步一步憑借自己的本事,到如今的副將,軍中僅僅低了鎮國大將軍一級。
雖說同為武官,可姬無涯從未真正的到過邊疆軍隊中去,說起來倒是始終不如自己這個二哥,放著京中好端端的親王不當,偏要跑去邊疆吃苦,對於這個二哥,姬無涯心服口服。
如今雖說虎符在鎮國大將軍手中,可難保將來不會交給慶王,太子如此籠絡,看來對裕王不可謂不忌憚。
“隻是文丞相近來……對裕王的示好倒是不怎麼抗拒。”
姬無涯頷首:“比起太子,裕王的本錢確實多了許多,文丞相如此動作,倒也可以理解。”
昭越說:“殿下比之,不遑多讓。”
“還有旁的嗎?”姬無涯繼續問,“本王兩個月不聞京中事,可不應當隻有這些。”
昭越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有些價值的,就這些了,裕王那一支除了偶爾給太子造些麻煩外,動作少了許多,許是殿下您尚未回京,故而裕王不知您能拿到什麼樣的證據,所以縮了縮手腳。”
“肅王呢?”
“肅王……一直宣病在家,府中消息難以打探。”昭越似是突然想起來了一般,忙補充道,“隻是卑職曾聽雍王殿下說,肅王在暗地裏派出了不少人,被雍王殿下截到過一些,至於沒截下來的……不知殿下?”
姬無涯猛地拍桌而起道:“這還是七弟截下來了一部分,如果給他將所有人都派了出來,怕是本王這條命就要葬送在來安州的路上了!”
昭越一聽便知事情不對,他們在京中,曾一度與姬無涯失去了聯係,姬無涯抵達安州沒幾日,消息應當剛剛送至京中,恢複正常聯絡也是在這一兩日間的事,自己也是因與其斷了聯絡太久,近日方才到河池郡。
想過京裏那幾位不對付的,會在路上給姬無涯設絆子,所以特意擇了裕王大婚那一夜離開,沒想到還是給他們發現了。
昭越的頭低了低道:“殿下回京之後打算如何做?”
“如何做?直接動裕王不大方便,哪怕謝太傅不在意自己這個女婿,太子也要顧及裕王的這層身份,肅王不是喜歡派人出來找本王的不痛快麼,本王這回,也拿他開刀。”姬無涯聲色愈發冷淡,聽得昭越心頭一顫。
清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姬無涯示意昭越站起來,片刻之後,房門被叩響,謝景遲地聲音傳來:“茶泡好了,我可以進嗎?”
“進來吧。”姬無涯回說。
謝景遲這才用一隻手輕輕推開房門,另一隻手端著托盤,盤中擱著白釉的茶壺和配套的杯子,昭越及時上前接住了托盤,替她將東西擱在桌子上。
屋內的氣氛似乎好了許多,謝景遲想大概他們正事也談得差不多了,自己泡這一壺茶已經拖延了很久,拖到不能再拖才上樓來,如果還沒講完,就隻能欲哭無淚了。所幸屋內情形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謝景遲歡歡喜喜地倒了三杯茶,主動地給姬無涯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