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涯滿意地看著張淩，出聲問道：“家中還有何人？”
“那位孟婆婆，是我的外婆，家中就剩我們兩人了。”張淩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一沉，眼神暗了許多，想必是些不好的回憶，很大程度上，應當是家人不幸喪生在了地動之中。
姬無涯的神色變了變，斂了斂笑意，頗為鄭重嚴肅地說道：“把孟婆婆也請來吧，本王有事要同你們二人講說。”
張淩不知因由，卻還是遵命去攙扶著孟婆婆到了姬無涯的跟前。姬無涯看著這一老一少，輕聲問道：“如今遼西守在如此嚴重，想要重建需要耗費一定的時日，不知你們將來可有打算？本王這兒有個出路，是給張淩的，若是願意，孟老太太自然有本王吩咐人照料著。”
孟婆婆顫顫巍巍地緩緩跪下，張淩扶著老太太，站著不大方便，索性也跟著跪下了。姬無涯倒也不曾阻攔，看著跪在身前的兩人，緩聲又道：“若是不想走這條出路，本王自然也不會怪罪什麼，你們不必有什麼顧慮，而違背自己的意願做出選擇。”
“王爺自然是不必解釋這些的。”孟婆婆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您既然叫了阿淩來找我這個老婆子，就足以說明王爺是不會強迫他人的。若是王爺想要用些手段，又何必來找我老婆子呢？阿淩歲數也不小了，其實我也不能給他做什麼決定了，都是要看他自己的了。”
姬無涯頷首道：“老太太是個明理之人。本王給的出路，是跟著本王辦差，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有一點，這名字需得先改了，本朝皇子皆是從無從水，淩字卻是犯了衝了，若是不改，之後難免會有些麻煩事，可大可小，有時本王能保下，有時卻是不能了。但改名一事，卻是牽扯到了宗族，因而需要問詢一下家中長輩的意願，不能讓他一人做出選擇。”
孟婆婆抬起頭，看了看張淩，開口問道：“阿淩，你可願意追隨榮王殿下，誓死報效？”
張淩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外孫自然願意！”
聽到了這樣擲地有聲的回複之後，孟婆婆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跪直了身子後，一改先前的模樣，神色中多了一絲令人敬佩的莊重。操著年邁的聲音，卻是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老身和張淩的命，是王爺救得，如今莫要說是追隨王爺辦差，就算是王爺要拿去老身和張淩的這條命，老身和張淩連眉頭都不會皺上一下。家族宗法雖是列在眼前，可若是人沒了，要這姓名又有何用？榮王殿下之於張淩而言，猶如再生父母，為他另擇一個名字，老身非但不會阻止，反而要感謝王爺。王爺有什麼樣的吩咐，都盡管差使他，若是知恩不報，他縱使留下了這個姓名，將來又如何去麵對黃泉下的列祖列宗？”
張淩聽著孟婆婆的話，一個錚錚男兒，硬生生紅了眼眶。
謝景遲剛剛給雲兒喂過藥和牛乳，小孩子臉色好轉了許多，現在正睜著一雙眼睛盯著謝景遲看。謝景遲抱著孩子走出了內室，恰好聽到孟婆婆的那樣一番話，不禁心中感歎，這樣風骨氣度的老人，年輕時該是怎樣的風骨卓然，又會引得多少男子趨之若鶩、爭相追捧。
姬無涯薄唇一勾，亦是頗為感歎：“老太太如此眼界，一如巾幗，倒是本王短視了。如此說來，既然長輩已是許可，那麼張淩你呢？你又作何想？”
張淩使勁眨了眨眼睛，伸手將那些眼淚抹了去，對著姬無涯說道：“王爺，張淩誓死追隨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是張淩有一事想問。”
姬無涯頷首道：“你講。”
“方才我們一共五人在此，為何王爺隻讓張淩一人留下？”張淩起初就有這樣的疑惑，聽到姬無涯的話後，更是有所疑問，他並不是這五個人中最為強健或者最為敏捷的，年齡也是最小的一個，姬無涯又為什麼會選擇了自己呢？
姬無涯微微一笑，輕聲道：“你想知道本王為什麼在五人中選擇了你？其實這很簡單，五個人中，你是年齡最小的一個。而年齡越小，可塑性就越高，人到了十八歲後，大多都開始定型了，品性取舍，都有了一定的判斷，將會很難適應王府的需求，所以本王選擇了你。但是，年紀不是最主要的因素，本王初次見到你的時候，當時說要處理馬屍，你是唯一一個站出來說，帶有匕首的人。你有這樣的勇氣，且知道在避災途中身攜兵刃以備不時之需，這樣的心思，這樣的年紀，因而本王才會想要將你收入王府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