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涯問自己,有沒有什麼可能,自己會原諒饒過月銘笙?
答案是,絕無可能。
月銘笙這樣近乎喪心病狂的行為,讓姬無涯的心口上破開了一道傷痕,滴出鮮紅的血液,從破開的那一刻開始,時時作痛,不曾停歇。姬無涯攥緊的拳頭狠狠地楔在帳中的桌子上,桌子顫了顫,吱吱呀呀地作響,頃刻間便是化作一堆朽木,散落在地上。
撩開簾子進到帳中的林煜,恰好見到了這樣一幕場景,歎道:“剛剛……月銘笙讓人送來了第二個盒子。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隔段時間就送來一個,快刀一下子砍下去倒也沒什麼,隻是這樣一點兒一點兒地,真是折磨人呐。”
姬無涯另一隻手扼住自己的手腕,手背上凸起地青筋有些可怖。姬無涯不去看低聲說話的林煜,反而轉身向著地圖走了過去,站在地圖前仔細地看著一寸寸地線條,勾勒出了整個禺氏的模樣,連帶著畫出了陵秀國與寰朝的邊疆地區。姬無涯道:“我看,這回攻打禺氏,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
林煜側首道:“說來聽聽。”
林煜看得出姬無涯很生氣,雖然姬無涯平素裏看來十分的和氣,但是月銘笙這樣的步步緊逼,甚至送來割下的人肉這樣的行為,百分百地觸到了姬無涯的底線,姬無涯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帳中那一堆散落著的木頭,就是最好的佐證。
在這樣的情況下,姬無涯想到的方法,絕對不是什麼慈悲的手段,隻能是令常人所不敢想象的方法。隻是林煜也在想,是不是確實可以這樣以暴製暴?今日月銘笙公開地在溫胥城城樓上淩遲一名弱女子,甚至將割下的肉塊送到寰軍軍營,這樣殘忍的手段,若是傳揚出去,想必是天怒人怨的,那麼就算大寰用一些狠毒的手段去對付他,旁人也不能有什麼異議。
何況,四海之內,寰朝以上國自居,自然是有足夠的實力的。雖然當今的皇上對那些小國沒什麼想法,但是底下的幾個親王皇子卻不一樣。
尤其是姬無淵,對開疆擴土很有興趣,曾經在朝堂上不止一次地表露出過這樣的情緒,隻是不大明顯,旁人隻是聽一聽便就算了,也未曾當真。
而太子,對此也是頗為讚同,滅禺氏的命令,還是太子親自發下來的,林煜領命的時候,感受得到太子的灼灼目光。他相信,太子也是很樂意去統一這個版圖的,甚至不僅僅是樂意,而是有些雀躍,有些火熱。這些,林煜都看在眼裏。
但林煜一直都不大主張這樣,一來周圍的小國,大都以附屬國自居,年年朝貢,和大寰的郡縣的差距其實不大,二來一起戰事,受苦的更多是黎明百姓,況且想要統一天下,又如何能渴望著不費一兵一卒就成功?林煜也十分心疼他的那些兵將。
可如今的情況便是不同了,先前,林煜是不支持主動挑起戰事。
如果是對方主動挑起的,又為什麼不順其自然地應下來?
林煜抬眼看著姬無涯,素來溫和的一張臉,如今結滿了冰霜,帶著絲絲寒氣和殺意,雙目如火般地盯著地圖,良久之後,驀然笑出聲道:“整個禺氏上下,百姓飲水,多靠這樣一條河流,若是河裏的水沒法子喝了,你猜他們能堅持多久?”
“你要投毒?”林煜有些駭然,他料想的到姬無涯的方法會有些狠毒,卻不想陰毒至此,連那些尋常百姓都不放過。一旦在水源投毒,那麼造成的後果,將不可估量。
姬無涯繼續說道:“這條河,不僅貫穿了禺氏,還流經陵秀、長垣、雲隋等過,我們隻需要在這裏,每日每日地去汙染河水,很快的,大寰南疆的這些小國,都會因為缺水而民不聊生。”姬無涯輕聲說著,越說到後麵,語氣便越發輕快,幾乎是笑著說給林煜聽,“屆時民怨四起,你說,月銘笙是不是要手忙腳亂的去解決這些問題,這些自顧不暇的小國,又如何能再抽出多的兵力去支援禺氏。等到他們都因為內憂而手足無措的時候,我大寰的大軍壓境,隻需要等著他們繳械投降便是了。”
林煜深呼吸了一口氣,原來自己認識的那個溫潤清朗的姬無涯隻是一個表象,在他的心裏,竟然也有如此一頭凶殘的野獸。
這樣的計策,如何是尋常人能夠下定決心去實施的?
“這……這是相思河吧。相思河流域那樣的廣,我們如何能有足夠的毒去危及這樣大的範圍?怕是還沒流進禺氏,就被河水自動的將毒性化解了吧。”林煜知道這條河,但是從未想過可以用這條河去下毒。這條河的河麵寬度不小,流域又廣,姬無涯說得方法聽著似乎可行,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不是一般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