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華坐在桌邊,背脊挺直,手在桌麵上一點點地攥成拳。
是了,她怎麼就忘記了。
她在感歎戰北霄如此囂張的同時卻忘記了,他對上的那個人,是一個帝王。
帝王再是慈父,可終究還是一位帝王。
頒發聖旨被駁,這古往今來,恐怕也隻有戰北霄有這樣的膽子,宣統帝怎麼會不怒。
她下意識站起身,想要進宮,可是轉念一想,卻又隻能頹廢地坐下。
她自主入宗人府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皇宮了,好歹還能平息幾分宣統帝的怒火,可若是她強行進宮,隻怕更會惹得他不快,那戰北霄要麵對的怒火,隻怕更盛。
隻為了麵子,不想被宣統帝拿捏,冒著被罰的風險,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鳳傾華忍不住為戰北霄捏了一把汗,心裏仿佛踹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鳳傾華咬唇,喃喃自語:“雖然戰北霄脾氣臭,又不會說好聽的話,可好歹是自己的親兒子,應該也不會懲罰太過吧?”
鳳傾華的神情恍恍惚惚的,連麵對自己平日最喜歡的糕點都沒了胃口。
而此刻,皇宮禦書房之中,禦案上的奏折扔了一地,宣統帝平日裏最喜歡的硯台濃墨重彩地在地毯上碎成了幾塊,墨跡暈染開,幾次毛筆橫七豎八地躺著。
宣統帝站在禦案之後,瞪著猩紅的眼睛喘著粗氣望著下方的戰北霄。
與情緒激動的宣統帝相比,戰北霄從頭到尾都穩穩地坐在輪椅上,神色淡淡地與之對望。
“你是要氣死朕是不是!還不說實話!”宣統帝沉聲道。
“你想聽什麼實話?”戰北霄淡聲道。
“你到底是不是對那個南宮月落上心了?”
“不是。”戰北霄垂眸。
“不過就是一個生母不詳寄養的庶女!你就為了她這麼駁朕的麵子,還親自去牢裏看她!”宣統帝怒聲道:“那是聖旨!”
戰北霄道:“你想怎麼罰就怎麼罰。”
“戰北霄,你這脾氣,簡直跟你娘一樣倔!”宣統帝怒喝道。
戰北霄聞言冷笑道:“曾幾何時,我娘的優點在您眼中已經如此不堪。”
宣統帝冷不防被他這句話堵住,原本氣的漲紅的臉一下子褪了血色,唇角顫動,氣息都微弱了幾分,頹廢地道:“朕,不是那個意思。”
“當年,你為了皇位讓她在宮外慘死,是你護不住他,我,不會重蹈覆轍,你所看重的,在眼中不過就是笑話。”戰北霄如何不知自己一句句都是在往宣統帝心口紮,可他並不愧疚。
宣統帝已經冷靜下來:“我以為這麼多年,你心裏的怨恨已經少了,原來,並沒有,所以當年你得知朕要立你為太子,你卻去了邊關寧願當一個小先鋒,是不是你看著朕坐在這個位置,也覺得可笑?”
戰北霄沒說話,然而無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宣統帝仔細回想,從一開始,自己的兒子反對這門婚事,到現在,駁回他的聖旨,說到底,他都隻是在反對他。
這麼一想,神色越發的緩和,又盛著無奈:“既然你不願休,就先不休吧,隻是南宮極一事,她畢竟是南宮極的女兒,還是不要牽扯太多了。”